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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屍首(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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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路真他妈难走。」昨天晚上一场不期而至的春雨,让警局门口本来在修缮的路变得异常难走。尽管如此,因爲要调查的记录还很多,今天我还是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提前半个小时来到了警局。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平时本应该还是冷冷清清的警察局办公楼门口,却出现了一个速来已懒惰出名的人。见到这一幕,我突然心中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急忙停好了车想要去打听下是不是出事了。然而,让我更加意外的是,车还没停稳,他已经跑到我的车边,对着我问道:「副局,你怎麽提前来了?是不是你也听说出事了。」

「我不知道啊,出了什麽事?老蔡。」我心中所料不错,就连管着刑事科的蔡康阳这个出了名的懒鬼都提前到这里,定然是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昨天晚上我正要睡下的时候,我科里值班的小刘给我打电话,说接到一个疑似凶杀的报案。在五里店的一处废弃的砖窑场里,有本地的居民的发现了两个昏迷的人。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个是深度昏迷,而另外一个已经当场死亡了。」

「死者的身份查明了吗?」我的心头冒出一阵隐隐不安的预感。

「查明了。」果然,老蔡的嘴里,缓缓说出了两个名字:「死者是老凤记银铺的老板,凤巧爷,受重伤的是他十六岁的女儿凤薇薇。」

「那刘宪原呢?有没有他的消息?」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迫不及待的问道。显然,跟这两个父女的性命相比,我此时更关心刘宪原此时的安危。

「还没有任何刘宪原的消息。」老蔡摇了摇头说道:「那个报案的是本地的居民,是因爲半夜家里的狗闻到血腥味儿发狂,才发现的那两具屍体。一开始我们本以爲两个人都死了,但细查之下,我们发现凤薇薇竟然还有一口气,就马上把她送到医院,然後一直忙碌到现在。」

显然,老蔡也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这还是这两年他头一回见他熬通宵。然而现在,我还不能叫满眼血丝的他去休息,从车上下来後,我跟他边走边问到:「现场有什麽发现?」

「现场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目前初步判断他们应该是在别处遇到的袭击,然後被抛弃到那里的。我们检查了周围,在那附近虽然有汽车经过的痕迹,但并不能证明这汽车的痕迹就是行凶者留下的。我已经让我的人去走访下周围的居民,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没用的,」在我眼里,老蔡的方法显然收效甚微,五里店一带一直地处偏僻,且不说那里本来就是人迹罕至。倘若靠调查现场的方式要获得进展,那恐怕刘宪原的屍体就要凉透了。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刘宪原的下落。」我对路过的刑事课老蔡的部下小黄说道:「去帮忙给档案馆说一声,让他们去交通管理处,把最近山城最近十天的出城车辆登记记录送过来。」

安排完後,我才对老蔡说道:「眼下,还是先从当事人身上着手吧,那个受伤的女子情况怎麽样?」

「已经送到了江北医院,刚才医生打电话说,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因爲脑部受到了重击,短时间内恐怕很难苏醒。」老蔡想了想,又说道:「对了,副局,那个女子还受到过严重的性侵犯。」

「哦?有没有什麽发现?」

「还没,因爲她性命十分危险,所以我们先把他送到了医院。不过放心,我已经吩咐过医院,让她们找个女医生详细检查一下性侵的痕迹,中午之前他们就应该会有一些结果了。」

「嗯,你从你队里找两个年龄大一点的女干警,让她去医院守着那个女子。这个人是我们的重要线索,告诉医院,一定要想法让她苏醒过来。」

「好的,副局,我立即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其实我知道,老蔡应该早已经做了这个安排了。他这麽说,也许不过是爲了让我更有面子一点。此人在警局混了几十年,如果没有这老油子的几把帅中,估计也早就走人了。这是老蔡的过人之处,却也是我一直跟他保持一定距离的原因。

「那个凤巧爷呢?他的屍体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正在验屍房,老钱刚开始做检查。」

我嗯了一声,吩咐老蔡加大警力寻找刘宪原的下落後,径直朝後院的验屍房走去。按照曹金山提供的线索,这凤巧爷父女跟刘宪原是一起失踪的。而此时凤巧爷父女遇袭,说明可能性只有两个。要麽,这父女跟刘宪原是一路的,三人一起要去办什麽事,但却遇到了袭击。此二人身遭不测,而刘宪原要没被转移,要麽被处理到了其他地方。

而另外一个可能,就是他们跟刘宪原不是一路人,刘宪原事情处理结束後,爲了灭口杀害了他们父女。这个可能性,也的确是存在的。

我站在验屍房的窗外,默默的看着老钱跟他的徒弟在里面忙碌着。老钱是局里的一个资历很老的法医,也是一个让很多人害怕的怪人。从二十来岁进入警队到现在,他在这里当了二十多年的法医。别的法医,一般做上三五年就可以选择调岗。但老钱却在这警队摆弄了二十多年的屍体。

有人说,看死人看多了,眼睛就会冒出一种慎人的绿光。我不知道老钱的眼睛里是不是冒着绿光,只知道他那瘦的就像是骷髅的脸上两颗突出的眼珠,让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舒服。

「有什麽线索?」虽然在老钱检查屍体时,我是少数几个可以直接守在他身边的,但我还是一声不吭地在门外等了他半个小时。这不光是因爲他的房间里充满了各种药水的气味让人不适,也是因爲对于这个虽然性格古怪,却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的老家夥,我一直也是尊敬有加的。

「表面上是重物击死,胸骨,肝脏,都有严重的击打损毁。」老钱说话的声音,就跟他的外表一样,冰冷得就像是屍体说出来的一样。「但其实我仔细查验後,发现并没有这麽简单。在他的头发里,我发现了两只蛾虫,这两只蛾虫又个习性,特别喜欢动物身上的组织液。于是,我剃掉了他的头发,结果在他的头顶,找到了几十个针孔大小的斑点。」

「那是什麽?」

「是古时候的一种极其严酷的刑法,是用致幻药物浸泡过的银针,紮入人脑的多处穴道。因爲这种银针十分细,所以银针不会破坏血管,而会直接刺入人脑。事後,就算你刮掉被行刑者的头发,不仔细检查的话,也无法发现行刑的痕迹的。即使是我,不是因爲凤巧爷被银针带出来的脑液引来了蛾虫,也很难发现其中的端倪。」

「听上去,这是一种十分残酷的刑法。」我还有半句话没说,连老钱的眼睛都差点被蒙骗,这一定是一种十分罕见的刑法。

「是,这种方式的刑法,会让人的心智严重失控,做出很多过激的行爲。是古时候审问重要犯人用的逼供的手段。」

「逼供手段?」我看了老钱一眼:「你是说,有人想要从凤巧爷那里逼出什麽信息?」按照警队通常的规矩,法医只是负责检查屍体,是不参与案件分析的。但老钱是个例外,他的刑侦经验之丰富,已经不亚于任何一个刑事课的警察了。因此,每每有这种命案的时候,我也会问问老钱的看法。

「恐怕,还没有这麽简单。」老钱说道:「你知道,我还在凤巧爷的屍体上还发现了什麽线索吗?」

「什麽线索?」

「凤巧爷在临死前,有过非常剧烈的性行爲。」

「哦?」

「我刚才检查他屍体的时候,发现他下体红肿,包皮外翻,并且阴囊中有剧烈射精後的反应。而且,更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就在刚才,我提取了他体内残余的精液,跟蔡警长他们从凤巧爷的女儿身体上初步收集到的精斑的顔色,气味进行了比对。发现两者完全吻合。」

「你是说?这凤巧爷在临死前,性侵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是。」老钱面对这有些骇人听闻的线索,表现得毫无内心波动。倒是我自己,对这个线索颇爲感兴趣道:「你说,凤巧爷性侵自己女儿的行爲,是不是跟这刑讯逼供的刑罚有关?」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我根据射精反应和头上的伤口,推断两者的时间差距并不小。」老钱接过徒弟递过来的验屍报告记录,仔细看了一边,在上面签了个字,才继续说道:「其实,你可以带我去医院看下那个女孩的情况。凤巧爷身上的致幻药物虽然猛烈,却不致命。导致他死亡的原因,是心力衰竭,这应该是他本身就有心脏病的情况下,又有过度的性爱造成的。」

「哦?你是说,那个女孩能醒过来?」

「嗯,只要那个女孩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应该是很快就会醒来。只是,她遭受如此重创,心智应该有严重影响,我不知道她的精神状态是否能恢复到你们审问她的要求。不过,你可以带我去看下。」

老钱的话,让我内心稍微一松。他是最好的法医,也是出色的医生。既然他说女子没有大碍,那情况应该会没那麽麻烦。只是他说的後半段话,让我心中疑云有起,倘若那个女子真的无法接受审讯,我们又如何快速从她那里得到线索呢?

不过眼下,我还不能立即跟老钱立即赶过去。来之前老蔡说他们把女孩送进了重症病房抢救,恐怕在中午医院来电话之前,我们都只能先等上一等。不过还好,跟漫长的等待相比,还有一件事情可以先做。我叫上了苏彤,跟老钱一起问明了凤巧爷的那个银铺的所在,开车去了那条许久没去过的清水街。

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清水街都是山城最繁华地段。然而此时,清水街的没落,就跟老凤记银铺不断走向衰亡的招牌一样,让人充满了唏嘘。几次日本人的轰炸,让这里几乎成了一个坟场。那条曾经被很多达官名流走过的青砖马路,如今已经是坑坑洼洼。我们的汽车,只能暂时停在街口,然後小心的躲避着雨後的泥水往街道深处走去。

死人太多的地方,风水就不会太好。因此但凡还能在山城维持下去的店铺,就早已经从这里搬走。而在那些破败的招牌里,也只有老凤记的招牌,还算是干净,一块大字牌匾在上午的太阳中泛着银色的光芒。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明明老板跟老板的女儿已经多日未归,但老凤记的铺门还是敞开着,两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夥计,正守在无人问津的铺子里,慢条斯理地敲打着几只并没有什麽稀奇地方的银碗。

跟我想象中的情形一样,此时的老凤记的铺子,也只剩下招牌还算光鲜。而剩下的店铺中,只有一番残破的景象。这黑漆漆的空间里,甚至让人觉得有些阴森恐怖。就连那几个用来熔炼银器的火炉中突出的火焰,也是散发一种让人觉得诡异的血红色。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把这里跟老钱的验屍房联系在一起。

很快,那两个夥计注意到了我麽的存在,他们以爲我们是来订做银器的,只说是老板不在家,就继续开始敲打着手中的夥计。直到我们说明了身份和来意後,这两个夥计才停下手中的事情,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

「你是说,我们的老板失踪了?」出于稳妥的原因,我并没有告诉他们两他们的老板已经遇害了的消息。不过尽管这样,二人的反应还是显得十分惊慌。

「大概是五六天前的一早吧,老板说有些事情要外出一下,从那个时候起,就没回来过了。」两个夥计中,那个叫唐五的小个子青年口齿要更清楚一点。有条不紊地说道:「因爲在这之前,老板有的时候会去山里帮人看矿脉啊,弄模子什麽的,一去也是好几天,所以我们也没有觉得有什麽奇怪。只是这一次,连薇薇姐也一起去了,在这以前是没有过的。」

「那麽在这段时间里,有没有过什麽不寻常的人,来找过你们老板?」

唐五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最近就是附近有户人家添丁,订了十个银碗银勺。然後就是王叔要嫁女儿,订了两套陪嫁首饰,其他也没有什麽特别的人来过。」

不过唐五的话刚说完,他身边那个看上去愣头愣脑,叫韩胖的小夥表情变了变,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倒是…倒是知道一个事情。」听刚才唐五说,此人从小就有口吃,说话一直不太利索,于是当下,我也没有催促他什麽,而是做了个手势让他慢慢说。

「应该是在…老板出门…出门前的一天晚上,我那天打银器…睡得晚…我听见,老板的房间里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韩胖说道:「当时…我觉得有些奇怪…因爲…不会…不会有人半夜…」

「好了,我知道了。」我听那个韩胖说话实在有些吃力,示意让他不用着急道:「你是想说,平时不会有人半夜来找你们老板吧?」

「是…是…」

「那你有听到什麽谈话的内容吗?」说这话的时候,我突然差点笑出来,因爲我发现跟一个结巴对话的同时,自己说话竟然也吃力了几分。若不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肌肉,估计我也要当衆出丑。

「听不太清……」韩胖把语速放慢後,终于可以比较连贯地说道:「我只是听到了老板说了一句,等了十七年了,我们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老板的事情,我不敢好奇,于是也没有多听。」

「机会?」我立即给苏彤递了个眼色,让她把韩胖的这句话记下来。然後转头问唐五道:「在此之前,你们有没有从你们老板嘴里听说过,他有什麽计划,或者是有什麽未了的心愿吗?」

唐五听了,摇了摇头说:「我跟韩胖,都是跟了老板不过一年多而已。以前的师兄弟,我们也没有联系。因此,我们也不知道老板说的机会是什麽意思。」说罢,韩胖也在一边连连点了点头。

「那麽平时,你们老板跟山城的那些达官贵人们,有没有什麽往来?就比如说,什麽曹金山啊,刘宪原啊什麽的。」我故意用闲聊的语气,想要试探一下两人是不是还有什麽话说。

「长官,我们这种小铺子,哪里高攀得起他们这些大人物呀。」唐五眼珠一转,故意卖乖的说道:「我跟老板这段时间里,想您这种大人物,也是头一回见到。」虽然不知道我的身份,但这唐五倒是认得我领子上的警章,倒是颇有几分买卖人的嘴脸。

「可是我听说,凤巧爷曾经是山城最有名气的银匠。怎麽,他那些徒弟们,就没有人来看看他们吗?」?

「哎,我们这行,虽然重辈分,但毕竟也是个手艺活。老板现在手废了,打不了银器,因此那些曾经也是个顶个有本事的师兄们,早也已经树倒猢狲散了。倒是王记的老板,听说他每半年就要让人送一次银票,米面来给老板。不过听薇薇姐讲,每次也只是让他们的下人送来,所以这里并没有来过什麽大人物。」

「行,」我见问不出什麽东西,于是便站起身来,对唐五说:「带我去你们老板的房里看看。」

然而没想到的是听了我这个要求,那个唐五却一脸难色,支支吾吾的说虽然我们是警察,但老板向来不准别人进他的房间。我来到房门前,见门上果然上了锁,知道眼下还不算是正式的调查,也不好强行要求他们把门锁砸开,只好透着窗户看了看里面。

不过幸好,凤巧爷的房间看上去也是一贫如洗,除了一张床,一个打衣柜和一副桌椅。甚至连个多余的凳子也没有。当下,我也没说什麽,只是暗中吩咐苏彤,让她通知老蔡,让他先按中派人把这里盯住,也不要破坏这里的正场☆态。然後就从老凤记出来了。

「头,看起来跟我们先前说的一样,看来这个凤巧爷背後也是一对秘密。」苏彤一边发动起汽车,一边说道:「如果那个韩胖说的话没有错误的话,我们应该可以排除凤巧爷是被刘宪原胁迫这个可能性。看起来,他跟刘宪原之间瓜葛挺深,一个计划,竟然能让他们等十几年。」

「你的意思是说,那天晚上跟凤巧爷密会的,是刘宪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跟身边的老钱对视了一眼。在警局混迹多年的老钱当然明白,苏彤此时说的关键是十分草率的推断,我之所以继续问下去,其实是在有意调教她。于是当下,老钱也会意地点了点头,加入了我们的讨论。

其实在平时,老钱向来只是跟屍体爲伍,从来不会参与任何探案侦查。但其实跟他相识多年的我知道,如果说起侦探能力,老钱的水平在警局至少是前三的水平。尤其是他在医学上的造诣,让他总是可以在很多时候给我意想不到的帮助,也是这个原因,这个别人避之及的怪人,反而跟徐飞一起,成了我身边最爲倚重的人。而也是因爲此事是我经受,老钱才会破天荒的跟我们跑现场。

不过,当我们的汽车来到江北医院的时候,我们还是吃了一回闭门羹。凤薇薇的情况比我们想象中要糟糕。因此人虽然救过来了,但医院方面还是讲她转到重症病房,严谨任何人探视。甚至连先前答应我们的身体检验报告,也推说明天才能提供道。

虽然我心中有些不悦,但一者这江北医院毕竟是国立医院,跟警局合作多年,我也不好强行要调查。更何况凤薇薇关系重大,我也担心因爲自己的鲁莽而带来负面的结果。思忖之下,我也只好暂且让先让苏彤跟老钱回警局,然後自己临时起了个注意,要去刘家先看看情况。

再访刘府,然而此时我的心态已经不同。跟前天相比,此时凤巧爷的噩耗对刘家来说无异于一个重磅炸弹。虽然对刘家,这个消息我必须要暂且先隐瞒。但我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刘家上下的气氛已经有些微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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