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不愿与你再见(1/ 2)
沈平之走出探视房时,俨然已恢复了沈家大少的傲然与斯文,他的秘书和方才两名看护尚在门口不远处守着,见他出来,隔着老远便忙不迭地与他打招呼。“原来是大少亲自来看弟弟,刚才多有怠慢了,您别跟我们两个粗人一般见识。”
平之厌弃地扫了一眼两人,平静道:“不知者不怪,到这里我也不过是病人家属罢了,没什么怠慢的。”顿了顿,又说,“舍弟给你们添麻烦了,还望二位海涵。”
这样文绉绉的对话对两名初中都没毕业的看护来说实属艰难,只能点头哈腰勉强附和着,所幸平之也没打算与他们长聊,没说几句话就扬长离去。探视房沿路直走,右拐便是大厅,几名接待在那里窃窃私语,平日里无非是讨论些家常琐事,今天却有了大新闻。A市著名的家族企业沈氏集团少董,沈家大少亲自来看望入院三年的胞弟,虽说是父亲私生子,但他此行来得落落大方,又恰到好处,无疑不令闻者对其悲悯之心大为赞赏。
“沈家大少,啧啧,你看到没,那一身西装的样子,真是风流倜傥,长得真英俊啊。”
“那是,名门正统出来的,只那一身行头都够咱们一年工资了……”
说到最后,打扫卫生的张阿姨唏嘘了一句:“英俊是挺英俊,不过他们两兄弟,长得真不太像啊。”话没说完,就被旁人三言两语挤兑走了。
秘书正办着相关手续,平之随意点了一支烟,淡淡吐了口烟,目光正对着大厅唯一的那扇窗户。晌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屋来,不似正午明烈刺眼,只是让人不由觉得慵懒,没有太多温度。
那少女便安安静静坐在那片阳光的角落里,破旧的木制长凳,已经被磨损得没了漆,而她就那般静默无声地坐着,目光低垂,顺直的长发盖住了半边面庞,仅露出圆润可爱的下巴。她整个人笼在窗口的阳光里,两手交握,恬然地等待着。
平之微微一愣,心底某个角落像被温水熨了一下,只觉得融融一份暖意。
不多久时候,方才一名看护走了出来,引那少女进去。
他手中的烟倏地坠下,少女的身影已经不见。
于是,方才被暖意填补过的心房,瞬时又冷了下来。仿佛只是极微妙的一刻,心里便空落起来。
秘书已经办好了手续,他才发觉那根烟已被自己的皮鞋碾过,歉意一笑,与秘书一前一后上了车。
“他还在里面,你自己去看看就得了,半个小时就出来。”看护看着眼前十六岁上下的少女,眼睛里有那个年纪无忧无虑的俏皮颜色,心里暗叹这姑娘怎么会想千方百计来看一个疯子,语气不由带了点无奈和疑惑。
少女缓缓推开门,顺手想按灯,忽然听里面的人低低地说:“别开灯。”她心头一动,关好门,在一片暗色里摸到椅子坐下。还不知道是她吧。她喜滋滋地暗想。在门口求了半天才得以进来,可真坐在他面前,却根本想不出要说什么话。
沉默良久,她终于张口:“那个……刚才那个人,是你的亲人吗?”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润之还是分辨了出来,用低沉的声音试探着唤她:“纯真?”她顽皮地按下灯,房间一下亮起来,她才看清他苍白的面容,和肿起的脸颊。
方才平之那一掌掴,用了十足力气。打完后整个掌心都阵阵发麻。润之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目光里却没有半分怒意与怨恨,反而染了一分半许悲悯之意。隔了良久,他轻咳一声,压着嗓子问他:“哥,你这么恨我吗?”
平之怒得身子都在颤抖,只恨恨道:“难道你今日过得如此之惨,竟然不恨我吗?我们也不过彼此彼此而已。”
润之却平静地摇摇头,抬起衣袖拭去嘴角淌下的血迹,说:“哥,我不恨你。”
平之听到他的这声“哥”陡然有些气恼,抬手几欲再打。他手臂扬在半空,却终究没有落下去。润之有些讶异地侧身望着他僵住的动作,眉眼因倦意和伤痛微微眯起,不过十八岁的少年脸上呈着与年龄不符的憔悴和衰微之色。他刚才那一掌的掌印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分外明晰,深深的一个五指印已然开始逐渐肿起来。
平之把尚在发麻的右手插进西服口袋,开门离去。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在外要保持良好的修养,才没摔门。
他们兄弟差着将近十岁,但这个被称作自己“弟弟”的残弱少年,却仿佛在一瞬看穿了他,他骨子里的懦弱和不甘,于他眼前白纸黑字般清晰分明。平之暗想,或许他恨的,并不是润之本身。而是他身上某一点。
他无法直视的某一点。
似乎是为了打破沉默,润之问:“那个……你来找我,有事吗?”
少女一瞬间羞红了半边脸,修长秀美的睫毛小刷子似的一睒一睒,像是花足了时间才有勇气说话。润之有点无奈地说:“半个小时很快就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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