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往事何须再回首，何为君子（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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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枝粉桃随风摇，飞过秋千去，蝴蝶上阶飞，玉帘自在垂。恰是一年春好处，玉钩双语燕，宝甃杨花转，草色遥看近却无。

惠风凭栏，香染玉砌，温阳似一匹上好绸缎，柔柔软软。夜政依着栏，往天望去，天朗气清，风轻云淡。昨日，对镜正衣冠，他竟发现自己满头青丝中夹了点点银丝似雪，不由得感慨时光飞逝，如一匹白驹奔赴天去，不知停息。然，他是欣慰的，今天下既定，国富民安，又蒙皇上恩典，世袭勤国公，官拜太子少傅，为皇家选得宜的接班人——自三位皇子中选一位太子。这，是皇上对他的信任，也是对天下的一种责任。

身后，便是古韵墨香的“书涯”阁了。“书涯”阁自创至今，已藏书2000余册，为天下藏书最丰之所，也是皇宫内的一所教育机构，只为了培育皇家最优秀的人才。如今，只有一师三徒。师，即他。徒，康庄王祈玉，康清王祈清、瑞亲王祁明。其中，瑞亲王与世无争，胸无大志，每日只闲闲的读一读诗书。康庄王与庄亲王方是人选，也各承袭了**的性子。祈玉生性温文，礼贤下士，勤勤恳恳，善喜孔孟治国思想。祈清是嫡长子，性格深沉狠绝，善喜法家兵家征战思想，虽才思敏捷，但太过狠绝，小时便因宫女失手打了盘子而斫其手足，手段叫人不寒而栗。若天下落在他的手里，怕是总有一天会演成暴政，再复秦隋湮灭之祸。

其实，夜政心怡的君主，即为祈玉这般的温润君子。但是，至今他还不曾向皇帝推荐，毕竟此乃国家之根本。其实，又何须他复言呢，皇上有三子，最爱的即祈玉，每日下朝了必亲自去检阅他功课，悉心指导其诗书礼仪，怕早存了立为太子的心思了。不过，为何至今还未下旨册封，便只有皇上自己知道了。

如是想着，一枚桃花如蝶飘来，伫在他眼前的阑干上打量着这番新奇的世界。他细细拾起，看着其中纤弱粉细的脉络，盈盈不足一握，粉里透白，尤为娇嫩。

然而，荧儿呢？其实他深知流荧的性子。因为自己要辅导三位皇子，又要助皇上治理天下，故少有时间去照看流荧的。还记得流荧出生在一个朦胧的雪天，那时，鹅毛飘摇，因着国事，皇上留他夜谈，他虽知道夫人近日已近临盆，也答应这几天好好陪她，终还是因为国事而留了下来。他不知道，他的夫人若莲，夜深见他不回，又感外面深寒，担心他回来时候骑马摔着，心情抑郁，动了胎气而早产，生产时候又后力不济，差点难产而去。待他披雪而回时候，他才知道那日他竟然差点与自己的妻儿生死别离，而自己当了爸爸。他看到自己的妻子床上苍白的面色下幸福的笑容，执着妻子的手道：“若莲，谢谢你，我一定和你好好对他。”

“给孩子起个名吧？”若莲看着他，痴痴然的，沉醉在一种幸福之中。

那时，他突然想起了过去时候，也是这么牵着一个女子的手，告诉她：“你既然如此喜欢萤火虫。以后你的孩子，便以荧字为名。”

“就叫流荧吧。”话一出口，他便自知失言，但是已是不及，忙缓言道，“就和你一样，面容俊美，仿若荧光初绽。

“嗯，流荧，好名字，流若萤火，星星之光，希望的意思。”床上，若莲的脸上泛着红晕，初为人母的她竟有着三分怀春少女般得娇羞。

夜政知道，流荧，这是他人生中的一个结，无法解开的结。他欠妻儿，自那天即深深欠下了的。

流荧性子好动，自小便喜欢调皮捣蛋，他因政事操劳，又要辅佐三位皇子，所以少有时间去教育他。因自己疏于管教，便出资请了先生回家教养他，可是流荧太过顽皮，将自己的那些好友都折辱一番，愤愤而回，他赔了好大的不是才缓过来。亦不知道为何，对着诸位皇子他有着无穷耐心，诲之不倦，怎么对着自己的孩子便是那么严厉不耐，每考究流荧诗词而背不出的时候，便只打骂。但是，这未曾改掉流荧的习性，反而变本加厉起来，只是他一位压着，怕他打，便也学了点诗词敷衍他。

一日，他考究流荧《论语·为政》时候，他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于无耻，（2）之后的句子是什么？”

流荧哪里读过，只一味的支支吾吾，夜政至看的火冒三丈，正举着手，欲打下去。却听得一声声音如风般温润：“道之以德，齐之以礼，又耻且格。”

他那时候，不敢往声源看，深惧这一觑，她就会像风一样又再飘散。沉默好久的思念，一瞬间，编织成了再见时的花红柳绿，漫天云霞。

她笑得很含蓄，温言说，“如若信得过我，我来替你管教。”

而后，她便改了名，做了他的府上宾，成了流荧口中的“绮月姑姑”。

可是，那种疏而淡的交流，又每日真真切切的在一起了，幻若当初，万事却沧桑。绮月离开的那些日子里，他娶了自小与他指腹为婚的慕蓉若莲。

一切一切，早已回不去了，那些过去仿若浮光随影，不可捉摸。

逝者如斯，如时光，如往事。

逝者如斯，还有掌心的那一抹粉红。

夜政深深吸了口气，往身后行去。

2

阳光自小轩窗洒下来，那些光彩映在纸墨书卷之上，又折在依窗练字的祈玉面上。他的脸精致而清俊，总是那般淡淡的含着笑，温温润润，恰如春光。忽地，祈玉看向窗外茂盛的粉桃，精雕玉镯，朵朵晶莹凌风飞舞，洋暖溢香，昨晚那个清玉人儿的那一曲舞姿恍若眼前，正隐在前面的那片香雪之海间。

素笔在纸上勾勒，不自觉间，已然书了一首桃花诗：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兑酒间。（1）

书完之后，他又往窗外看去，却看到太傅夜政正站在不远的栏杆前，因静静的，初见并没见到他。在这个角度里，他只能看到太傅的半张脸，面容坚毅，颔下微微的胡渣却微微显得凌乱，因此，连那伟岸的身影也显得有一份落寞。太傅于他，亦师亦父，将毕生所学都倾心教他，于此，他是很感激的，也想着以后一定得尽自己所能报太傅教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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