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桃心惊破无人怜，罗宽衾皱（1/ 2）

1

风吹落花深，帘外拥红堆雪。香冷金兽，桃心惊破，露浓花瘦，凄凄芳草。

话来也怪，慕容璃刚趁着暮色匆匆离去，天便迅速的卷了帘子，余下墨云四垂，围住了翠云宫，压天欲滴。风渐急，只吹的轩窗呼呼作响，丫鬟雪晴忙关紧了窗，因没了缝隙可入，风亦不甘心的撞击着窗户，带动着窗帘玉珠哗哗作响。雪晴持了纸折燃了灯，一朵清焰晃得人影浮清，只觉得人影绰约落寞。又相继燃了其他的宫灯，待十二支宫灯同辉，房内始是彻亮了起来，竟有些明晃晃的刺眼。案上的檀香正不知疲惫吐着丝，似欲将肚中的愁死抽尽方肯作罢。

宫门仍那么敞着，风中左右摇动，如有一双寂寞无聊的手，不知疲惫的煽摇。门前挂着的两焰灯火，正疲疲倦倦的燃着，了无生气。梨妃蓝宫琳霖氏叹了口气，摘下发间玉花珠钗，换穿了素缟衣服，外用淡金色棉袄围着，又对镜理了理发，对贴身丫鬟雪晴道：“小云子与小连子可安排妥帖了没？”

才一问，雪晴眼中早含了泪，用手拭了拭，勉强道：“一切安排妥当，与殿下在后院静等娘娘。”

“嗯。去合上宫门吧，估摸今晚他是不会来了。”梨妃拂了拂手，轻微的语气，似风吹时落花与大地之间的轻呓。

却有一双手突兀的出现在门口，他面色带着一丝悯然道：”也让我与你一起祭祀吧。“

梨妃持了一只手炉，雪晴撑着一只伞，置于两人身前。风太大，雪晴几次几欲抓不住，最后还是险险的抵住了，却不想伞面却突然从手里折了去，往后翻去。两人将伞置于地上，继续前行。

满院落花春寂寂，断肠芳草碧凄凄。夜色脉脉中，默默烟霭重。怨东风，笑东风，分付与眉峰。别有空阶伤心事，绿苔狼藉落花频。

庄亲王泪眼迷离，火盆中一团火焰在他眼前燃着，也似跃在他的心里，那冰寒的焰直引燃他心中的恨。他直直的跪在那团火焰上，稚嫩的双膝与生硬冰寒的石板相接触，微微的痛楚延续着最后一丝灵智。风刮在脸上，凌乱了发，阵阵寒意紧紧贴着他，直冷的他肢体麻木。而他，正用最后一丝灵智的灵魂驱动着几欲麻木的身体往火盆里慢慢的添着冥劵。一阵大风起，火焰一瞬摇摇晃晃开来，似这无情的东风欲将眼前的火焰连根拔起，吞没湮灭。祁玉倏地立了起来，挡于火盆前面，对着风吼道：“来吧，万恶的风，要扑灭盆中的火，先跨过我的尸体！”

“王爷！”跪在身旁的几个贴身内监忙挡在他身前，小连子与小云子哭诉道：“王爷，您先回屋里去吧，仔细风寒伤体！”

“滚！”冷冷的一个字。

“王爷！”

却听得一声轻唤，那轻轻柔柔的一句，淡的似了无生机，却直入人心的语气：“清儿。”

一双手静静的抱着他，他漠然抬头，一滴滴冷冷湿湿的液体就那样敲在他的心上，滋润着他的心。那一双手，就那么紧紧抱着，恍若在娘胎里般温暖。

“母妃·····清儿好恨！”怀里的人，声音是那么的脆弱稚嫩，似欲一阵风就会尽皆摧毁存在过的证据。

梨妃蓝宫琳霖抚了抚祁清的发，温声道：“清儿，**也恨。但是，杀了我们一族的，是他啊！”

“他？”祁清面上闪过一丝迷惘，转而复有几丝决然，语气生生硬硬，似从牙缝里深深挤出来的般，带着几丝萧瑟的味道，“即使是他又何如，我也要他死！**，我们一族的人不能白死啊！”

又是一滴极大地泪落在祁清的额头上，梨妃蓝宫琳霖坚定道：“清儿，咱们要忍。这么多年了，我们不是也忍过来了么？”

说话间，风已弱了些许，蓝宫琳霖接过雪晴递过的纸钱，轻轻的放进火盆里，火盆中的火本已渐冷，如今加了一大把燃物“澎”的一声迅速烧了起来，视着黄色的外焰暗藏着的幽蓝妖异的内焰，祁清突然伸出一只手，持着一张冥劵燃了起来，举向空中，缓缓道：“蓝宫氏列各位先辈，列祖列宗，请助我，我要光复我们蓝宫一族！我们蓝宫氏当如此团星星之火！”

风突然又大了起来，卷动翻转，折断了他手中的焰，余下的丝丝暗红于空中格外耀眼。

2

罗带光消纹衾皱，耿耿寒漏咽，夜雨潇潇，珠帘愁卷人不寐。

夜深了。

她很倦了，重复此次的睁眼，闭眼，睁眼，复闭眼，已经惹得身心俱疲。她能清清切切的看到窗前的那残烛正盈盈流着泪，凄楚的与她对视，但是无论它如何用力的哭泣，终暖不了漫漫长夜。窗外沙沙的轻响，是落雨了么？这雨是韩退之笔下的那润如酥的天街小雨，还是志南和尚笔下的“沾衣欲湿杏花雨”，或是一场梅子雨？这雨为谁下？是天亦活的累了么？曾几何时，她也有李易安那般“见客入来，袜划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还把青梅嗅”时候，也有“遵大路兮，掺执子之祛兮，无我恶兮，不寁故也”（1）的决心。今夕何夕？一切已经情转时易。

还忆往昔，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1)

也有这般时候，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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