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怨杀(1/ 2)
那里他衣袖被拉开一条口子,玄色的衣衫已经有些洇湿,而鲜血也渐渐地顺着他手臂流到指尖,再一滴滴落到地上。
光滑如墨玉的金砖之上,鲜血渐渐积聚起来,形成了微微凸起的小小水洼,因着地上青灰色沉的金砖,看不出鲜血原本的颜色,只闻得淡淡的血腥气。
雍黎上前一步,问,“父亲受伤了?可严重?”
雍寒山看她一眼,只道“无碍”,却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将受伤的手臂往雍黎看不见的方向让了让,他抬起头,没有去看已经被宫中侍卫拿下十数刀戟加身,压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那个刺客,而是向对面看过去,他目光冷厉地看向对面沈蒙沈慕二人,一字字语声寒凝,“贵国使者何故欲伤我女?还请两位王爷给个交代!”
沈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地侧首往右侧方向看过去,而一直略略站在他身后的沈慕却几步上前来,走到大殿中央。
他先是拱手朝成安帝,以及雍寒山和雍黎分别施了一礼,方才开口道,“今日事发突然,也实在出乎我等意料,此人是我使团中人,职位亦不算低,却不曾想到他竟有今日如此之举。但无论如何,当殿出手伤人,令璟王受伤,令宣阳公主受惊,终归是我与兄长约束核查不严之故,是我陈国的过错,吾等也当尽力给陛下,璟王和宣阳公主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偏头看了看伏在地上挣扎着的那人,那人名叫贾立,是陈国卫平县贾惇伯之子。卫平县伯十几年前得了重病,治好后虽然保住了性命,却残了肢体,行动都需要人照顾,故而一直算是荣养在府,而偏偏卫平县伯府阴盛阳衰,贾惇有六个姊妹,却无一个兄弟,有八个女儿,却偏偏只得两子。而当年贾惇重病之时,那两子尚未长成,故而自那之后,卫平县伯府再未能在朝中占得一席之地,渐渐地便没落下去了。
好在十来年后,贾惇的两两个儿子都算成才,长子贾复算是承了他父亲的领军之才,在带兵打仗上颇有些天赋;而次子贾立却是颇有些文采,经科举举仕,后入了礼部,短短几年时间,便已经是礼部仪制司从五品的员外郎了,此次出使上璋他也在随从人员部署中。
沈慕却突然目光一沉,此次出使的随行人员皆是由礼部与鸿胪寺两司敲定,将名单报到陛下那里最终确认的,此间他与沈蒙虽同为主使,却对随行人员的安排并未插手分毫。
一路上他也并未深思,多做排查,毕竟两司同时选定的人,出问题的可能性不会大,然而此刻仔细想来,却觉得这事情不对。按着道理来说,他们此次来上璋送亲,虽说可能也带有探查上璋局势的不纯目的,但到底不是来结怨的,既然如此,那贾立此人,根本不该出现在送亲使团的队伍中。
贾立的兄长贾复,借着爵位荫封入了军队,几年摸爬滚打下来,原本也已经官至四品奉义中郎将,只是去年却死在了与上璋一战的战场上。
这贾立自幼与兄长关系亲密,贾复死后,他便心下怨恨,不止一次在亲属同僚面前醉酒出言,将他兄长之死怪罪在上璋头上,怪罪到当时上璋领军主帅的雍黎头上。
按说顾忌这上璋与陈国的一二分颜面,维持着两个表面上的和平友好相处的局面,这样一个人怎么着也不该安排着随使团一同过来,就像如今,他一二情绪未曾遮掩,愤而作出了这么个刺杀的事情来,如今到了这样难以收场的局面。
这贾立,到底是谁安排进来的呢?
偏偏这一路他低调尽责,存在得十分顺理成章,便是沈慕自己也一点没有注意到他得异常,更是一点也不曾想过去核查核查他的情况。
但已经到了这个局面,多思无益,沈慕只得暂时收了心神,先解决了如今这为难的场面才是正理。
他朝成安帝道,“只是小王却有些存疑,宫中护卫森严,侍卫便在殿外,当殿之中奋起杀人,只需想想便知,这无疑是自寻死路,只要脑子尚且有一点清楚,也不当有这般举动。非是小王为从属推脱干系,我是不信他会愚蠢至此。小王觉得其中定有猫腻,陛下若信得过小王,可否将此人交予小王审问调查?小王定当给陛下,璟王和宣阳公主一个满意的交代和处置。”
沈慕此言要求其实说起来说合理也合理,说过分也过分,毕竟这人虽是陈国人,但想杀的却是上璋位比亲王的公主,而最终伤的又是上璋亲王,上璋若就这么轻而易举得让沈慕将人带了回去,上璋大国得威严何在,一旦传出去,岂不是让诸从属小国生轻视之心?
成安帝,雍寒山和雍黎都没有说话,他们虽彼此之间并无沟通,却皆明白,这人自然不能让出去。
满殿一时寂静,沈慕话毕却一直每人回答,一时有些尴尬。
上面随同侍卫一起护卫在成安帝身前黎贺却突然想说什么,脚下有些微错步上前得意思,但最终在目光触及到雍黎此刻不似从前始终含笑,而是带着霜寒得冷厉得目光之时,停了停,止住了欲待说出口的话。
“禹王此要求,不觉得过分了些?”
说话的是雍黎,她见着雍寒山右臂上的鲜血还在往下滴,皱了皱眉,方才成安帝已经让人去请御医了,但御医过来大约还要些时候,她便伸手扯了自己白色里衣的袖子,走到雍寒山身侧,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先简单的替他止了血裹住了伤口。
她手下包扎得利落,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做惯了的,只是说话时,仍旧实在专心致志于自己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未曾看向沈慕。
沈慕还待想说什么,那边被压制住的贾立突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他有些费力地抬头朝雍黎这边看过来,这一番折腾之后,他的酒大约醒了些,方才混乱刺杀时蒙昧不清的眼神,此刻已经渐渐有些清明。
“呸!”他看到雍黎的时候,目光中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愤怒,即便离得很远,他却还是费力朝雍黎方向狠狠地唾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仿佛这般能将自己心里的怨恨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
仍然觉得不够,他一边挣扎着一边破口大骂,“你这恶毒的贱人,你灭我陈军,杀我兄长,我要杀了你!你去死,去死……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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