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宜谈心(1/ 2)
等他就这么喝完一坛,岑见还端着半碗酒,又不知从哪里给他再拿了一坛出来。
他抱着新的一坛扬起了眉,岑见抬了抬手里的碗。
“看看世兄要几坛才能喝得醉吧。”
“你这手藏酒的功夫究竟是跟着谁学的,定然不是我,我走的时候你还小着呢。”
岑见但笑不语,孟末也拍开了封口,扣住坛沿靠在桌上,仰头又灌了一口。
“之后除非王爷有诏,我就不打算出大漠了。”
急着喝了一坛的烈酒,酒气上涌得也快,他们没有点烛,只有月光也能看见他的眼已经迷离了起来。
孟末人还清醒着,岑见也是一个极好的听众,小时候的情义放到现在来看,对孟末这个背井离乡多年的人来说,也是弥足珍贵的。
有些话不知不觉之间就被他说了出来。
这一次之后,他身边就只剩下孟寺一个人了。
“我不敢去见阿明,那些天还好,但这两天,我又开始梦见他浑身是血地站在我的面前,问我为什么要杀他。”
“我到现在,都还是想要杀了他。”
孟末自嘲地一笑,拍了拍怀里的坛子,粗糙的陶坛发出沉闷的声响。
岑见抿了一口酒,接着他笑。
“阿明聪慧,便是在如此境地,我和莫上先生都动了收他做徒的心思。”
“他什么都看出来了,只是这孩子比你还想着好好走完最后一程,所以什么都不愿意说。”
岑见喝完那半碗,从孟末手中抢过坛子,也不嫌弃地倒了一碗。
“我知道世兄你心疼他,也恨自己,但你也让他好过一些吧。”
“血孽在身,我也度不得他,但他肯帮着王爷行事,得了善果,罪虽有偿,善也应身。”
“且让他给自己挣一点余地出来吧。”
孟末斜睨着说得一本正经地岑见,又把坛子抢了回去仰头浇下,末了一抹嘴丢开坛子,自己起身摇晃着去屋里找新的。
“算了吧,小木头,你自己都不信鬼神不认生死的,还拿这些来劝我吗?”
骤然被人叫了许久没有听见过的小名,岑见还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孟末从角落的柜子后面又找到了一坛子酒,回来后坐到岑见的对面,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三碗就醉了?”
岑见把他的手打下去,目光看着要清明多了,他端正清雅地坐着,手上拿个别有一丝落拓不羁的土陶酒碗,装满了浑浊的酒液。
“没有醉,世兄,我是不信那些,我不信的是天命绝对。”
“顺天而为,逆天而行,这才是我信的,和鬼神生死皆无干系。”
他举起酒碗,晃碎落在里面的月光,歪过头眨了眨眼,眉梢跳上了正当意气的狡黠。
“但我好歹是个道士,这些事上,还是童叟无欺的。”
孟末看着他,兀地呛了一口酒,边咳边捶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孟将军挽地规整的发散落了几缕下来,被洒出的酒打湿了沾在脸颊上,醉眼朦胧间放肆又张扬,平日的温润从容半点不再。
“小木头,我和他的父子缘是不是早就没了?”
“人交到你的手里了,你便多善待一下他吧,既已缘断,让他也不要再强求了。”
他斜倚在桌边,用坛子和岑见的酒碗碰了一下,碰洒了岑见的半碗酒。
“他有他的心伤,我亦有我的哀恸,两两不想见,此情不成双。”
“便这样吧。”
空坛子被他随手抛下了,在地上磕碎了一块,残余的酒液从破口流到地上,坛中什么都不剩了。
孟末最后真的喝醉了,醉到跌跌撞撞地推开岑见跑出了门,一路认不清方向地在府里转了大半圈,听见动静来查探的暗卫都被岑见打发了回去。
他也不去拦着孟末,也不去给孟末引路,只是在后面袖手跟着。
孟末没有推开一扇院门,也没有叫上谁一声,在每个门口前深沉地站上一会,他又会扭头就走。
最后府里大半的院门都被他盯过了,眼见要到林眉的院子,岑见才出面把人拦住了,
他还是认得出岑见的,走了大半个林府,步子越发稳健,眉眼深邃而低沉,已经看不出他醉酒的事,头发散乱下来,只有几分失魂落魄。
岑见叫他回去了,他也不再执着地重复他记忆中要做的事情,跟着岑见就往回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前院背后的时候,撞上了来找人的孟彰和孟寺,两人不以为怪地上前拉住了又开始盯着一扇木门发呆的孟末。
“多谢岑侯照料父亲,我和四哥先带父亲回去了。”
“世交之间本当如此,幼时我也受过世兄不少照顾。”
岑见看了眼天色,现在也当有寅时了,外面已经陷入了安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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