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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真相大白(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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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伯陈熊这几日也不知冲撞了哪路神仙,眼皮乱跳,心神不宁。

漕银已经备齐,案子结得干净利落,不应有什么麻烦,几个漏网之鱼隐姓埋名还来不及,也不会跳出来找死,怎么这心里越来越没底呢。

“启禀漕帅,京中派来押解漕银和人犯的队伍已然进城,洪都堂邀您一同出迎。”庄椿登门奏事。

结案的奏本快马送到京城,陈熊便准备漕船再次起送漕银,可小皇帝已经被这些突发事件吓怕了,也对这帮漕河运军失去了信心,直接从京城派了人马押解漕银和涉案人犯。

“出迎?一帮子解军有什么可迎的!”平江伯是超品的爵位,陈熊的确有这个底气。

“负责押解的人是……”庄椿上前悄声说道。

“怎么来的是他?京里怎么没信传来?”陈熊面上闪过一丝犹疑,“快,更衣出迎。”

浩浩荡荡一支队伍开进了淮安城,军士俱都盔明甲亮,气势雄壮,前有引马骑从开路,后面却跟随一辆空置囚车,显得不伦不类。

官袍齐整的洪钟与陈熊各领部属出迎,“伏羌何在?我等在此恭候。”

数十名引马骑从分开两边,一匹枣红马当先而出,马上骑士颈粗臂圆,身躯壮硕,鼻直口方,一副直率的粗豪模样,一见二人便迅捷翻落马下,大笑疾行上前。

来人抱拳道:“劳二位大驾出迎,实不敢当,毛锐在此谢过了。”

“伏羌客气,一路辛苦,请入衙署奉茶。”三人言谈甚欢,携手而行。

陈熊暗中打量着来人,心中不安感越来越强,朝中武勋世家彼此声气相闻,大多能攀上交情,可这位伏羌伯毛锐却和他没什么深交,不单因为这伏羌伯的爵位目前仅传二世,还因为对方的身份——达(鞑)官。

大明立国,在太祖太宗追亡逐北的持续打击下,故元势力不断北移,原本元朝统治下的蒙古、色目、女真等各族纷纷内附,仅洪武朝便有六七十万元军归附,除了自愿南迁及安插在各地卫所的部分人外,其余大多人等按照洪武皇帝“治胡虏当顺其性”的圣谕,大多安置在了水草丰茂,宜农宜牧的河西一带,在明代包容的民族政策下,这些归附族人成为了明朝军事力量的有力补充,形成了一个个达官世家。

朝廷待之以恩,达官报之以忠,河西吴氏、毛氏、鲁氏、达氏等达官世家忠心耿耿,战功赫赫,不少世家凭借功勋积累,跻身勋贵。

毛锐祖上便是洪武年间内附,其祖父毛忠战功累累,得赐毛姓,为国征战数十年,功封伏羌伯,在七十五岁高龄平定土鞑满四叛乱时,不幸失陷城门,祖孙三人力战而亡,因父兄皆殁,毛锐顺序袭爵。

似乎感受到了陈熊目光,陈锐扭身笑道:“平江可有话说?”

陈熊收回目光,故作淡然道:“区区押解差事,竟劳烦伏羌大驾,未免大材小用。”

“漕案惊动朝野,龙颜震怒,岂可轻忽。”毛锐理所当然道。

说话间几人已进了漕运衙署,入堂安坐,毛锐便道:“平江奏表中已擒获要犯之女郭飞云,还请移交犯妇,打入囚车,二位也好早日卸了这担子。”

洪钟干笑一声,眼神直瞟陈熊,陈熊则微微一笑,“那犯妇命薄,在狱中染了时疫,没撑过去,倒是教老兄你省了麻烦,空车而返了。”

毛锐喔了一声,也没问这大冬天的哪来的疫情,只是继续道:“那尸身如今何在?”

“为免病疫蔓延,已然烧了。”

毛锐点头,“处置妥当,平江果然干才。”

见毛锐并未深究,陈熊算是松了口气,暗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这娘们是他唯一的漏洞,朝廷只要不在这方面追究,便无大碍,毕竟白花花的银子都是真的。

“伏羌请移步后堂,待接风洗尘后,便可点验银两,办理交接了。”陈熊道。

毛锐欣然点头,三人才要场面话再客套几句,忽有兵丁来报:“锦衣缇帅丁寿登门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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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又来了?”

这是陈熊见了丁寿后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老子花钱买平安认了,你银子也已经拿了,还要上门找事情,拿了钱不办事,你小子官儿是怎么当得。

“漕帅久违了。”丁寿权当没看见陈熊那要吃人的神情,又越过他向身后那二人问好。

“几日不见,缇帅安好。”洪老大人倒是气度俨然,和和气气。

“这位便是丁帅了,早在京中便闻大名,无缘得见,不想今日相逢,毛某幸甚。”归化百年,毛锐自有世家风采,谈吐与粗豪外表迥然各异。

“爵爷客气,下官实不敢当。”尽管腻歪这套官场俗礼,丁寿还是有应有答。

“不知丁帅因何至此?”毛锐问出了陈熊心中所想。

“倒也无甚大事,不过有民女马前喊冤,所说之事恰又与几位相关,便将人引了过来,请几位大人定夺。”丁寿说得云淡风轻。

陈熊沉声道:“何事?”

“漕案。”丁寿一字一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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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署大堂,如狼似虎的军士挎刀分列两排。

海水朝日图下,陈熊高居大案之后主座,洪钟三人分坐两边,可怜的丁二官最小,敬陪末座。

“伏羌请。”陈熊谦让。

“此间平江是主,陈兄请。”毛锐笑着推让。

“爵爷奉旨专办漕案,自是爵爷做主。”洪钟也推崇道。

“如此,在下冒犯了。”陈熊又与二人客套一番,待要伸手时却不见了案上醒木。

原本够不到公案的丁寿早绕到了前面,站在那里狠狠一摔惊堂木,“升堂!”

“威——武”堂下军士齐声呼喝。

狠狠斜瞪了跑回自己座位的丁寿一眼,陈熊对着下面没好气道:“带人犯。”

一名身材颀长的布衣女子垂首而进,跪在堂下。

“堂下女子知晓有关漕案何事?”陈熊威严问道。

“漕案首恶在逃,白云山受人嫁祸,冤深似海。”女子悲愤言道。

“一派胡言,漕案元凶随从皆已伏法,你是……”陈熊忽觉女子声音耳熟,“抬起头来。”

女子扬起螓首,只见其面容白净细嫩,神态温婉贞静,虽荆钗布裙,不施粉黛,仍不掩窈窕姿色。

“是你!来人快将她拿下。”陈熊没想到郭飞云竟然敢自投罗网,大声呼喝。

“慢着,漕帅,这是何人啊?”丁寿问道。

“此女乃白云山漏网之鱼,贼首郭惊天长女郭飞云……”陈熊话才出口,便觉失言。

“平江适才不是说此女已染时疫,尸体都已火化了么?”毛锐乜斜着眼,似笑非笑。

“哦,不想丁某今日还见识了大变活人,不虚此行。”唯恐天下不乱的丁寿起哄道。

“这,这……”陈熊张口结舌,心中大骂败家娘们,天高海阔哪里不能去,非要送上门找死,这不成心给爷添乱么。

“此案有些许波折,内情容后详谈,还是勿要走了人犯才是。”洪钟突然开言。

“都堂所言正是。”陈熊连连点头,恨不得抱着老爷子亲上一口,下令道:“庄椿何在,拿下此女。”

“且慢。”丁寿再次阻止,微笑道:“既然此女甘心投案,便不虞有潜逃之念,还是听她把话说完吧。”

“此等绿林匪类,惯会信口开河,混淆是非,有何言可听。”陈熊急声道。

“漕帅是担心我等不分是非呢,还是有些事不方便我等知道呢?”

“你……”陈熊气急败坏,却无言以对。

“堂下女子,将你所知之事一一道来。”洪钟一拍醒木,沉声喝道。

“民女之父为白云山郭惊天,一夜途径江淮郊野的一处乱坟岗,窥见……”

“以你所言,漕案实是宇内七凶等江湖匪人所为?”毛锐问道。

“正是。”螓首轻垂,郭飞云低声应道。

“胡说,全是胡说,犯妇为开脱父罪,巧言令色,一派诡辩,又牵扯出什么七凶之说,这些江湖匪类俱都是蛇鼠一窝,全非善类,杀之无错!”

“你……”不想堂堂伯爵,公堂上如此胡搅蛮缠,郭飞云气得娇躯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白云山是白云山,宇内七凶是宇内七凶,岂可混为一谈,平江这话怕是失了分寸。”丁寿把玩着软香扇坠,笑吟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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