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夜宫凉,发如雪(1/ 2)
“世子殿下没有叛出胤国,皇帝陛下依旧春秋鼎盛,你们不要到处造谣一些没有发生的事情,如今百姓们已经开始乱了,如果你们这些所谓的中流砥柱也乱了起来的话,再稳如磐石的国家也会被推到崩溃的边缘,希望你们各司其职,不要弄得到处人心惶惶的!”
楚熏竭力摆出自己强硬的一面出来,现在的她比谁的清楚,胤国对北域的威慑是建立在楚骁华的身上,而庆国对胤国的恐惧是建立在楚瞬召在妃子关屠杀巨龙的壮举之上。
一旦胤国抽去了他们最为牢固的两个根基,整个国家将会变得摇摇欲坠,真正的威胁会在他们最虚弱的时候浮出水面,从楚瞬召的口中她很清楚庆国巨龙的可怕。
但比起相隔千里的大庆王朝,被他们攻下不久的燕莽,刚刚复国的西临,甚至手持数万狼兵的樽国,这些才是胤国露出疲态后真正的威胁。
他们胤国除了和金帐国有一纸盟约外,最大的血脉联系也就是楚瞬召这个楼欢公主的亲生儿子,金帐国大君主为了保护他死在了临安城里,若是让金帐国人知道这件事的话,他们会怎么想,怎么做?
直到现在,他们还没忘记二十年前金帐国南下带来的恐惧,整整十七万的胤国男儿就死在了抵御金帐国南下的战线上,堆积如山的尸体躺在草原中,两国之战洒出的鲜血将那条被誉为“金帐国的生命线”“天母赐予的乳汁”的天女河都染红了。
如果将北域这些国家进行一个拟人对比的话,金帐国是是个力大无穷但头脑不太灵光的熊孩子,西临则是个嗷嗷待哺的新生婴儿,燕莽就像是个被暴徒刚刚凌辱过的无助少女,反倒是樽国是个城府极深的率狼少年,谁也不知道这头牵在手中的的狼什么时候会被他们松开,只有胤国这个成年人可以压制这些国家,让这些孩子们乖乖地俯首称臣,却无法抹杀他们独立壮大的想法。
她很清楚胤国这些年南征北战对各国造成的创伤,从金帐国到燕莽再到蜀越,一旦胤国显露出受伤的姿态,这些被胤国重创过的“孩子”,必然会在一瞬间长大,带着复仇的怒火联合在一起席卷而来,对胤国接下来想要南下的计划造成无法相像的破坏。
这场事件造成的后果是他们每个人难以承担的,父子之间的斗争在每个家庭里都会出现,可楚瞬召和胤皇的决裂无疑是是一只弱不禁风的蝴蝶在某个特定的地方,特定的时间点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最终造成一场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战争风暴,在整个天下刮起一场腥风血雨!
虽然楚熏有些忧虑过重,可受伤的
狮子还是狮子,北域的事情他们可以处理好,但楚瞬召叛出胤国的事情必须也压制下去,绝对不能让庆国那边的人知道,庆国巨龙的虎视眈眈不是一天一日的,一旦被他们知道现在让他们产生恐惧的那个人居然和胤国决裂,而胤皇也受了重伤的话,有谁能保证他们召集诸侯的军队乘机北上呢?
如今的北域和南陆,即是胤国和庆国为强。
胤皇楚骁华就是北域之王,打败胤国就等于征服了整个北域,可现在北域之王昏迷不醒,胤国世子也离开了胤国。
现在楚熏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坚持将这个消息封杀下去,稳固胤国朝廷现在的情况,一切都得等胤皇醒来再做决定。
若是胤皇醒不来了呢?这个想法忽然在她心底出现了一下,忽然让她手脚冰凉,整个人像是泡入冰水中般彻寒刺骨。
很快她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抹杀去,希望她现在做的事情,是正确的,虽然没有多少人能理解她的做法。
在百官散去之后,楚熏感到极大的疲惫从她的心脏蔓延至全身,恐惧和愤怒在她内心的身处驱之不散,可她还不能倒下,一旦她倒下了,他们楚家就垮了。
如今的她,身前身后都没有可以依靠的身影,唯一能让她偶尔靠着倾诉哭泣的那个人,现在也走了。
在她最苦最累的时候,只有她自己。
难道这就是他们胤国发动战争毁灭西临王朝的报应吗?
一切残暴为起点的征伐,终将会以残暴的惩罚为结局。
就在这时,大殿外传来一阵阵的喧嚣,她像是过去般极快地将疲惫收了起来,摆出公主的仪度看着那些官员们走进来,一个个神色凝重地像是可以挤出水来,为首的大太监托着银盘来到她面前,上面放着一封用白蜡封着的信件。
楚熏定了定神,问道:“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樽国那边终于派人来信了,请公主殿下查看!”
大太监跪在她面前,双手高高地托起银盘,楚熏拆开信封,从密密麻麻的敬言和谦词中找到最关键的信息,脸色慢慢变得凝重了其来。
在这封信件的内容中,她才知道刘康驾崩的消息,皇子刘楷继位如今成为了新的樽皇,同时指责他们胤国对两国联姻的漠视,要求胤国将他们的公主叶微微安全地送回樽国,否则要求解除与胤国之间的盟约,停止每年供送给胤国的丝绸和酒品,而且必须要他们楚氏皇族的成员亲自陪同公主回家,就像当年先皇刘康亲自将公主送来胤国一样。
她愈发沉默不语,另一只被她藏在袖子里的手颤抖不止。
死一般的沉默在大殿里蔓延着,楚熏脸色苍白地将信件缓缓折起放入袖子中,挥手让神情迷惘的大臣们离开,留下她一人在金銮殿中独自沉思。
所有的坏事都在同一时间出现了,小召的逃婚彻底激起的樽国的不满,所幸没有引发战争,胤国与樽国之间的盟约随时都会破裂。
说到底他们胤国最大的盟友还是樽国,西临之战也好,不久前和西临叛军在孤峡山爆发的战争也好,他们樽国都有派兵来支援他们。
如果现在连樽国也开始脱盟的话,会不会下一个就轮到金帐国了,到时候他们全部集结起来对抗他们,在这样可怕举国围攻之下,他们真的可以支撑住吗?
无数的事情压在楚熏身上,让她觉得疲惫痛苦,若是让一般的女人去面对这样的问题,想来都会直接崩溃掉,大哭着到处求男人来帮忙。
可楚熏没有崩溃,她是胤国的公主,在世子失踪皇帝昏迷的情况下去,只要她还站在这里摆出公主的威严,那么胤国百姓就不会出现崩溃的想法,胤国就永远不会垮掉。
她的立足之地,既是胤国的王座。
现在所有人都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百官们各司其职,将各项命令送去胤国的每一个角落,如今他们的状况就像是人身体里的血管依旧在传输血液,保持这具身体的强大健康,只是人的脑袋出现了一点问题,总想着拿刀往自己的心脏去捅。
她能做不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去做,现在只能等着父皇醒来。
楚熏看着垂鹰宛前狼藉一片的皇宫广场,现在还有太监在搬运尸体,鲜血将砖缝染成一片猩红。
今日的父子二人爆发出怪物般的实力,若是再打下去的话难免半座皇宫不会被他们夷为平地,楚熏想起多年前那个跪在亭子里背书的孩子,或许她以后有了孩子,也不会像关心楚瞬召那么关心地去对待他们,治国修身平天下……她把自己懂的东西都教给了楚瞬召,便是希望他以后去当一位贤明的君王,为何自己悉心教导出来的弟弟,最后却变成了一个手持利剑大开杀戒的怪物?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被人骗去当坏人了一样,让她什么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她缓缓握紧拳头任凭指甲割破掌心,让鲜血从指缝溢出也毫不在乎。
楚熏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沦为废墟的垂鹰宛,仿佛看见父子二人手持武器咆哮发誓要斩杀对方的景象,恐惧就像是一双无形
的大手狠狠抓住她的脖子,让她窒息且惘然。
那个地方曾经充满了她的回忆和楚瞬召身上的味道,如今却被尘埃和献血替代,物是人非的东西不值得她去挂念什么。
最后楚熏返回了公主府,这里的宫女还是照常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没有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一丝不该有的情绪,当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样。
她洗了一个提神刺骨的冷水澡,接过宫女递来的温茶一饮而尽后,便稍微精神了一点,如同往常般开始批阅奏折,现在她批阅奏折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只是奏折果真和雪片般飞来,不用一会就有人带了一大堆进来。
楚熏的眉宇间透着胤皇般的冷气,脸上的表情一直没有变过,若是让她穿上胤皇的皇袍后只看她的背影的话,所有人都会将认为面前的人就是那位铁血君王。
父女二人批阅奏折的样子是如此相似,她握笔的手是那样的稳定有力,一丝颤抖也没有,就像是提着剑一样。
她今夜没有平常般在子夜前一定上床睡觉,而是依旧安静地批红标注,她好像在等待什么,等待那个少年回来,在背后一把抱着自己喊她姐姐,如果他以后都不回来的话,那她做的再多努力又有什么有呢?
直到批阅完所有奏折,她缓缓松开有些僵硬的手腕,此时已有晨光出现,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除了楚瞬召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也消失在临安城里,至今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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