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沈部长和阮梅(1/ 2)
屋里潮湿而阴暗,四周的墙壁只简单地用石灰泥了一层,屋顶是那种秫秸扎成捆做成的,由于年代久远的缘故,显得黑乎乎的。好在地面上铺了一层砖,再加上拾掇得干净利落,看起来并不凌乱。堂屋里正面摆放了一张老式八仙桌,桌子上一只大大的镜框,镶嵌着一张大眼睛、高鼻梁,扎着一对马尾辫的姑娘相片。
“这是……”
将军很感兴趣地问,说实话在这样的山村,这样的环境下,能看到这样的姑娘,已经让人很感到惊羡了。芙蓉花树下,疑为天上人,将军感概地想。仿佛在荒原上看到一簇鲜红的野菊花,淡静素雅。
“是不是我变得很丑了?”
阮梅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俏丽。
“是你?”
将军这才细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只仓促地见过一面的女儿,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嘴唇棱角分明,两只小酒窝明显地镶嵌在红润的脸上,的确长的不俗,只是比照片上多了几分成熟和抑郁,但却更有女人味。
“是有点变化。”将军感叹地说。
“这是我十六岁照的。”
阮梅嘴角上流露出一丝笑意:“爸爸,您喝茶吧。”
她双手递过来,放在八仙桌上。
“你妈妈呢?”
将军终于道出来意,自从阮梅上门隐约地诉说了自己的身份,将军便有了一丝见面的冲动,只是自己现在这地位和身份,让他暂时按下那想法,宾馆里的再次艳遇,如果说这算艳遇的话,让他下定了见面的决心。
“妈妈……”
阮梅脸色一下子沉郁起来,低下头,“妈妈去年去世了。”
说着腮边挂着一丝泪花。看得将军那多年形成的铁硬心肠一时间也柔情顿生。
“妈妈临走之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见你一面,可她连这个愿望都没能实现。”
阮梅的鼻音里就有点哽咽,说着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她只是拉着我的手,说,孩子,你命苦呀,娘对不起你。”
将军感到眼睛潮湿起来,他强忍着,咳嗽了一声,心里在为这个女人的命运感到悲哀。
“爸爸……”
阮梅说到这里掀起门帘:“你进来一下。”
她从铺着席子底下的一个破棉絮里抽出一个小包,递给他。
“这是妈妈让我交给你的。”
将军颤抖着打开那包了几层的厚厚棉布,一叠手工绗的鞋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他疑惑地抬头看了女儿阮梅一眼。
“娘说,那是她为你绗的,每年一双,只是希望以后见到你,能亲手送给你。”
阮梅哽咽起来。她不知道怎样向面前的父亲表达母亲对她的一片神情,要知道农村里的孩子从来就是不善于表达感情。
“哎……真难为她了。”
虽然只是一面之交,在将军多年的戎马生涯中,也不曾再次想起那一夜之欢,但看到她对自己如此深情,也不觉为之动容。拿着女人灌注了一生的感情和眷恋,将军的手有点颤抖了。
“你男人呢?”
他知道这个家必定有一个撑起来的男人,想起那个和自己有了一夜欢爱的黎婧婧,面对着自己的女儿,他多少有点内疚。
阮梅听了这话,脸色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嘴嗫嚅了几下,没有说出来,忽然扭过头,抽噎起来。连一向从容镇定的将军都有点慌手慌脚起来。
看着自己的女儿,不自觉地走上一步。
“爸……”
阮梅轻轻地偎在他肩头,捂住脸哭了。将军一下子预感到这个未见过面的女婿肯定不在了,他的虎目再也坚强不下去,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屋子里静得只有女儿隐隐的悲泣声和两颗心脏剧烈的跳动声。时间仿佛停止在那个年代,那个抗美斗苏击印打越、艰难前行、奋力崛起的裂变时空。过了好久,阮梅才止住了哭泣,对着父亲不好意思地心酸地笑了一下,将军赶紧用大手抹去了她腮边的泪珠。
“娘说我苦,其实她才是最苦的,”
阮梅依偎在父亲的怀里,感受着平生第一次的父爱享受,在这个世界上,确切地说,她不知道父爱的滋味,不知道男女感情的碰撞,有的只是逆来顺受和屈从忍让。她悲悲切切地向父亲诉说着这个家不为人知的事情。
“你走后,娘不久就怀了身孕,在农村里没过门就挺着大肚子最被人看不起,不得已她嫁给了比她大十几岁的腿脚有点跛的男人,后来就生了我。”
阮梅的表情里对娘有着无限的依恋,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娘给了她温情和关怀。
“爸知道委屈了你娘。”
将军紧紧地搂着女儿的肩膀,一缕情思飘散到那个动荡的年代。
“可娘并没有怨恨你,她只是常常念叨你,盼望着战争早日结束,能和你见上一面。”
阮梅回头望了将军一眼,似乎向父亲传达着娘的深情。
“在我十四岁的时候,那是个端午节,”
阮梅脸上显得凝重起来,似乎不愿意回忆那个时候。
“娘割完了麦子,又和我一起包好了粽子,还没等煮熟,娘就累得躺下先睡了,我伺候好爹吃完了饭,正准备洗脚上床,谁知爹就把我抱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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