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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九章:皇不在殿(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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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王立在地上,妖瞳望向了窗外的天空。

云如火烧,本该只出现在西边天空的浓郁黄昏蔓延了过来。

那个方向……

鱼王眯起了眼睛,从窗户中直接窜了出去。

宁小龄快步跟上。

她也向着天空中望去。

空中的火光有些浑浊,看上去就像是涂抹着的,变质的胭脂。

大地晃动着,山石滚落,木堂摇晃,幽月湖中湖鱼跃动。

其余堂中,也有许许多多的弟子也跑了出来,惊恐地望着天空中发生的异象。

鱼王嗖得一下蹿上了一课大树。

它望向远方,妖瞳愈发凝重。

凡有大事降临之时,天必生异象,而且这个异象……它见多识广,知道这预示着怎样的未知的恐怖,它很惶恐,不知道这种黄昏笼罩下的恐怖究竟指向哪里。

宁小龄心中翻滚起了强烈的,不详的预感。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打开了祝定送给她的锦囊。

与此同时,黄昏之中,一道天火笔直坠落,它像是神灵投掷的长枪,在火光燃起的最初便锁定了宁小龄。

“喵嗷!”鱼王也察觉到了不对,毛发根根炸起。

天罚!这是天罚!

天罚指向的是宁小龄……她究竟做了什么违逆上苍之事?

鱼王顾不得思考,此刻它没有境界,也无法替宁小龄解围。

天罚之剑砸落。

宁小龄的头顶上,火光遇到了阻碍,向着四面八方炸开。

头发雪白的老人立在上空,他伸出了手,幽冥灵力结成了一道深厚的防御。天罚的火焰在防御上撞碎。

防御的领域同样四分五裂。

瞬间爆发的冲击力将老人压回了地面,轰然的撞响声,地面出现了一个深坑,烟尘四起。

宁小龄立在原地,看着老人长袍的背影,惊魂未定。

若非祝定给了她这个锦囊,以她自己的境界,恐怕已被瞬杀了……

“多……多谢师叔。”宁小龄呆滞了一会儿,行礼答谢。

祝定哪怕是紫庭境巅峰的高手,在抵挡了这一击后,依旧有无数枯槁的白发折断飘落。

他转过头,看上去有些狼狈。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隐瞒了什么?”祝定神色严肃道。

……

这一记突如其来的天罚过后,地动倒是提前终止了,天空中的异象却没有散去。

“羽蛇在临死之前给我讲了一个有关天藏和冥君的秘密,但说出神明隐秘的,无论是告密者还是听到的都会遭受大难……小龄,小龄不敢说。”宁小龄轻轻摇头。

祝定问道:“是有关什么的秘密?”

宁小龄想了想,道:“算是神明之间的恩怨吧。”

祝定颔首,道:“此事应与我们无关,过了这次劫应该就没事了,你若还隐瞒了什么,千万要告诉我,免得铸成大错。”

宁小龄用力点头。

她回忆了一会儿,立刻想起了药王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对了,我还见到药王了!”

祝定并不奇怪,因为药王看守着一件灵物,药王杵。

宁小龄道:“药王对我说了句话。”

“什么?”

这并非疑问,而是吃惊。祝定道:“药王对你说话了。”

宁小龄微怔,不明白为何祝定的反应这么大,她说道:“是的,药王对我说‘皇不在殿,小心’。”

祝定正色道:“你可知道……所有的冥将都是哑巴,他们只对冥君,或者有冥君特质的人开口。”

宁小龄也很吃惊:“那我……我算什么呀?”

祝定看着这个小姑娘,道:“你身上藏着的秘密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宁小龄摇头。

祝定没有追问,他自语了一遍‘皇不在殿’,思索着它的含义,却也找不到思路。

“皇……古灵宗有没有谁的身份是皇呀。”宁小龄问道。

“皇?听上去是个女子,但古灵宗从未有女子自称为皇啊。”祝定叹气道:“就算有,也应该是陈麻烂谷的往事了……容我仔细想想。”

宁小龄不敢打扰,她抬着头,担忧地看着天色。

很快,外面的消息便火速地传入了古灵宗。

异象的源头找到了,是无运之海海底的大火山喷发,应发了海啸和冲天的红光。

此刻,中土西南处的大地上,许许多多的人都望向了天空。

……

……

剑过十三关。

十三关之后是一片著名的刀山。

两旁的黑崖上塞满了白雪,一串串地披挂在岩壁上,旁逸斜出的怪石像是突兀的尖刀巨斧,一柄柄地刺向四周的雪,下方,乌青色的石壁之间,卷雪的长河向着远处蜿蜒而去,最终汇入奔腾不息的广沙江中。

如果远离了争端的中心,还会遇到争端么?

这是宁长久当时的疑问。

终于,疑问在这一刻应验了。

他们在御剑飞过一片连绵的刀山群时,天空中亮起了橘红色的光。

黄昏提前到来。

“这是……着火了?”邱月用手遮着脑袋,抬起头望向了天空,目光中充满了好奇。

宁长久脑海中最初闪过的,是某一种名为“黄昏”的权柄,这种权柄在不可观中的禁书里有记载,能力不明。

陆嫁嫁也望向了天空。

空中浮游的云像是烧了起来,一朵接着一朵。

他们向着光线照来的方向望去。

“那里是……”陆嫁嫁足尖点于剑尖上,目光望向了远方。

“洛书楼!”他与陆嫁嫁一齐做出了判断。

接着,宁长久神色一凛,他一把抓住了陆嫁嫁的手,将她拉到了身边,陆嫁嫁撞入他的怀中,不解道:“怎么了……”

邱月看到这一幕,捂住了眼睛,手指眯开一条缝,偷看着他们。

宁长久沉声道:“有人。”

话音未落,天空中的黄昏忽然黯淡。

前所未有的剑意以比声音更快数倍的速度冲来。

寂静无声的黄昏里,更明亮的火光以吞噬苍穹的姿势夺去了一切色彩。

镇仙之剑距离他们还很远。

但陆嫁嫁遥遥地察觉到了剑意,她想以剑灵同体将所有的剑意同化,但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那柄百里之外而来的剑速度太快太快,识海根本无法将它锁定。

恐惧的火种炸入心湖。

瞳孔中,焰火转瞬便来。

镇仙之剑打击的领域足以覆盖整片刀山,这瞬息的时间里,以紫庭境的修为根本不可能逃离。

黄昏与死亡一同降临。

陆嫁嫁做不出反应,她只看到,身边的少年不知何时松开了手,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檀口微张,话语声便吞没在了剑光里。

这是令人绝望的打击。

是几乎所有紫庭境都不可能逃过的打击,留给他们的结局唯有神魂俱灭。

镇仙之剑在淹没他们之后砸到了山谷里。

爆炸便急剧扩散。

无数的光点瞬间悬浮半空,明亮到足以让人目盲的火光推着巨量的烟尘冲上了层霄,爆炸的中心,有明亮的火柱冲了上来,开成了一朵盛大的,高过了周围所有高山的蘑菇状云朵。

环状的气浪裹着星火尘埃向外高速扩散,无形的气浪像是最锐不可当的刀刃,将所有触及到的一切,无论是崖石、树木、青铜神像乃至乌青色的山道……一切在触及气浪之后便瞬间崩碎,一同被气浪裹挟着向外推撞。

巨大的蘑菇状云朵还在膨胀,爆炸声吞噬天地,周围的刀山被尽数夷为了平地。

赤红色的火光远比黄昏更加夺目,

距离刀山极远的村镇都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

他们远远望去,只看见火光冲天,狂风扑面。

这是一场猝不及防的精准打击。

洛书楼以及其他三座神楼,在顶尖实力上是仅次于剑阁的存在,而剑阁之所以强,是因为剑圣太过无敌,论及底蕴,四座神楼不遑多让。

他们是神国之下最强大的势力,凡人如何能逃过他们的打击?

而因为事关重大,褚先生破例启动了镇仙之剑,永绝后患。

爆炸的边缘处,四位捧剑者从各个方向而来。

他们驭剑而行,在几轮气浪都结束之后,驭剑停在了废墟东南西北的正方向。

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已经结束。

云朵散去,烟尘腾空,浩荡遮蔽。

星火的光迹还在废墟中闪烁着,像是古龙的喷吐龙息。

四位捧剑着披着神袍,神色平静地望向了废墟的中央,像是在悼亡死者。

废墟的中央,原本珍贵华美的镇仙之剑已经失去了光泽,成了一柄埋在深坑中的废铜烂铁。

中间没有一个人。

那对道侣和那个小姑娘应是在爆炸的高温里尸骨无存了……

捧剑者前往爆炸的中央勘察。

褚先生看着海河盘,神色如常。

这场打击与预想中的一模一样,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

镇仙之剑依旧这般恐怖……唉,这等仙力与人力的巅峰造化,每每看到都不由让人慨叹。

先前没有杀掉那个神秘女子,只是因为她身上背负的权柄太多强大。

这对道侣除非也拥有那个神秘女子般的权柄,否则绝对没有任何逃生的可能性。

但权柄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复刻呢?

褚先生静坐了一会儿。

他即将合上海河盘时,手忽然僵在了半空。

事情的发展再次出乎了他的预料……

海河盘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光点!

那个光点距离爆炸的中心并不远,很微弱,却那么地刺眼。

他们……不,他竟然还活着!

“怎么……怎么可能?!”褚先生脸色发白,嘴唇微颤,话语声断续。

旁边的侍者第一次看到褚先生露出这样的神情,连忙询问道:“先生怎么了?”

褚先生霍然起身,厉声道:“拿古猿剑,开追仙台!”

侍者知道事关重大,没有犹豫,领命而去。

在代表宁长久的光点重新出现在海河盘的那刻,褚先生便知道,那些捧剑者也杀不了他。

他必须亲自动手,尽早铲除后患。

……

宁长久乌黑的长发间还冒着烟,他的长发像是被吸去了大部分的水分,干燥的末端微微发卷。

他的寒毛在一瞬间被烧尽,白衣也大面积地变成了黑色,用手轻轻揉搓就能碰下许多的黑色的粉末。

所幸没有太大实质的伤害,只是身体内部,灼烫感还在撕裂作痛。

宁长久捂着自己的胸口,用隐息术匿着气息,远离了原本的路线,向着一片堪舆图上深山老林的方向行进而去。

他几乎确定这场截杀来自洛书楼,他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是这一剑的威力让他感到后怕,以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不认为自己可以逃掉第二次……

当然,镇仙之剑何其珍贵,也不会在一个紫庭境修道者的身上用两次。

在长时间的遁逃之后,高大的、连绵的树冠出现在了前方。

宁长久再次停下了脚步。

他望向了一块巨石的方向。

瞳孔骇然一缩。

先前还光秃秃的石头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带剑而立的男子。

“褚先生?”宁长久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是先前龙母宴的魁首之一。

褚先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手中的古猿巨剑没有鞘,锋芒自露。

“你是洛书楼的人?”宁长久问道。

褚先生看着这个披头散发,还带着淡淡的火焰之息的少年,叹了口气。

在半柱香的时间内,他开启了追仙阵,带上了古猿剑,相隔千里,转瞬追来,看似潇洒,代价却是很大。

“宁公子,先前海国宴时曾有一面之缘,你那位道侣还败了赫赫有名的柳合,你们这神仙眷侣令多少人神往……”褚先生的笑容带着淡淡的讥讽:“我虽不知道你是怎么逃过镇仙之剑的,但想来你的手段只够一个人出逃,呵,大难临头各自飞,所谓神仙眷侣不过如此啊。”

宁长久立在乌青色的山道上,独自一人,看着很是落寞。

黑色的烟气腾在他的脸庞上,将他惨白的脸色照得凄凉,那双清澈的眼眸也那么空洞,似是落不进一滴雨。

褚先生感受着他的情态,心情终于好了些。

他笑了起来:“现在装什么悔恨呢?先前生死一线之际,你已经选择了自己逃命,这是你心里的鬼……在死亡之前还能看一眼自己的本心,你应该知足才对了。”

“你们动的手?”宁长久抬起头,咬牙切齿道。

褚先生道:“明知故问……先前你心中的鬼是自私,此刻便是懦弱了。”

宁长久垂下眼睛,他看上去很是虚弱。

大难不死之后,孑然一身,没有后福。

宁长久插翅难逃。

褚先生盯着他,在宁长久心绪最消沉之际,褚先生的身影消失在了怪石上。

周围参天大树尽数炸开。

剑带着重重黑夜压来。

宁长久抬起头时,一头巨大的猿猴占据了他的视线。

那是古猿剑的剑妖。

古猿抡着巨大的拳头向着宁长久砸落。

轰隆!

整座峡谷都开始震荡。

褚先生设下了重重的黑夜禁制将宁长久摄入其中,禁制之中剑的领域同时展开。

这个领域只有四方,上面则被巨猿庞大的身躯占据了。

宁长久的身影愈发孤独。

“为什么要杀我?”宁长久在飞溅的碎石中避开了身子,同时持剑一跃,斩向了褚先生。

褚先生的身影幽灵般闪现,与他对空而击,剑刃与剑刃猛地碰击,火光生灭,照亮了宁长久满是仇恨的瞳孔。

若是可以,褚先生想要再多欣赏一会儿这双瞳孔,从中弥补出镇仙之剑落空的遗憾。

褚先生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妻子与女儿死去,你孤独一人,与其苟活于世不如我送你一程吧。”

宁长久被他一剑震得不停后退,后背猛地撞上了刀子似的山石,剑域像是一个个带刀而立的无常,向着中间飞速地收拢。

褚先生的身影无迹可寻,他几乎是瞬移而来的。

铺开的黑夜遮蔽了这片山谷的黄昏。

黑夜中似是悬挂着无数嗜血的蝙蝠,而每一只都有可能是他。

宁长久无暇多想,凭借着直觉斩出了一道剑。

雪亮的弧光才一亮起,便被黑暗转瞬吞没。

褚先生的剑与古猿剑妖的拳头压迫而来。

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在短兵相接之后,宁长久所有施展出来的剑招都被褚先生尽数抓死,褚先生追击的锋芒咬住了他招式最脆弱的点,撞出缝隙之后直逼要害,不给丝毫喘息机会。

古猿的拳头更像是开山的巨锤,将他的护体灵力一记记地撞碎,宁长久疲于抵挡,招架已是用尽全力,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

仅仅三十余招,宁长久的剑便被震断,胸口也挨了古猿的一记重击,肋骨断裂声炸起,古猿的拳头将他的身影衬得渺小,他身影像是一个投掷出的铁球,连撞了数个巨石才停了下来。

后背鲜血淋漓。

“仅此而已?”褚先生看着深深陷入墙体,口吐鲜血,疲于应付剑域攻击的少年,有些失望。

他原本以为棋道魁首应是布局很深,有许多应变和出乎意料的手段,但如今看来,这个少年不仅虚伪,一身修为也只能算是平平无奇。

或许是逃出镇仙之剑费了他太多力气吧……

原本还指望着利用这场战斗加深对于天地的感悟,一举迈入五道……到时候他便可以获得一部分永夜的权柄,然后入主洛书第六楼,成为洛书楼的第四位五道境大修士。

如今看来是无望了……

那就尽快了结吧。

古猿的长啸声震动山谷。

褚先生立在原地,人,剑,猿,三者共同被黑夜吞没,于此时此刻凝为一体。

他晋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肃杀之意与此同时铺开,这片黑夜领域的颜色更加深了几分。

那几乎是绝对的漆黑,没有任何的光可以撕开。

褚先生的剑域锁住了宁长久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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