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晚嫁犯法(1/ 2)
“为皇上分忧,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你能想到这一点,朕很欣慰。若说分忧,相爱卿你一直是众臣子的楷模。在朕手底下,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也有十几年了吧?”
“是。”
“你告诉朕,是不是朕哪里做的不好,所以上天要惩罚朕?惩罚朕的子民?这瘟疫绵延多日,竟不得良药,长此以往,边陲小国怕就要蠢蠢欲动了,这些天朕每每想到此,都辗转反侧,不能安眠。”
“是臣等无能。”几个大臣赶紧跪下。
这个时候跪下认罪,错不了。
“若说无能,周升倒名列前茅。”皇上冷冷一笑:“周爱卿拿着朕给的俸禄,搂着朕赏的小妾,竟然说出这天下是皇家的,我做的再好有什么用,不如自己快活,便是哪一日灭国了,我只管带着金银跑路便是,管它上头坐的天子是谁,这伙人在青城闹就闹吧,天塌了有皇上顶着呢,这般昏聩的话,周爱卿是信手拈来。”
“周升他死不足惜。”
“臣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皇上英名决断,杀了周升,是为青城百姓谋福利,臣跟周升一向没什么交情,了解也不深,但凡能知道他这般大逆不道,早就给皇上递折子了。”
自然是墙倒众人推。
周升活着的时候,难保没跟这些人推杯换盏,可周升这边刚死,这伙人就赶紧撇清了。
相大英倒没上去踩一脚。
他虽然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人,可人都死了,还跟他计较什么呢。
相大英心里想的,是皇帝刚才话里的“周爱卿”三个字。
“周爱卿。”
用刀砍了他的头,转头还能叫一声“爱卿”。
皇上此人,越来越悲喜难辩了。
对臣子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从养心殿出来的时候,皇上还专门叫住了相大英:“相爱卿,朕砍了周升,民间百姓怎么说?你可有留意?”
“臣闻百姓载歌载舞,跟过节一样高兴。”
“当真?”
“臣细心查过,当真。”
“相爱卿,这等事你也细心查问,朕知道,你是忠心耿耿的。”
一句“爱卿”,已经让人后背发凉。
加上“忠心耿耿”四个字,更让人如坐针毡。
相大英感觉脊背发毛,就好比有人捡了一只毛毛虫放进了他脖子里,这毛毛虫顺着他的脖子,爬进他的衣服,爬过他的脊柱,一直爬到尾骨,整个背都是燥热的。
为着“忠心耿耿”四个字,相大英还专门问了汤小娘。
汤小娘正对铜镜梳头,铜镜里的她,脸上到底有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她拿着羽毛刷在眉眼间仔细地刷过,一面不以为意道:“皇上夸老爷忠心耿耿不是应该的吗?记得当初皇上登基,老爷可是第一大功臣呢。皇上感激老爷。这些年老爷老老实实的为皇上筹谋划策,皇上岂会不知?”
“唉。”
“老爷何必叹气呢。皇上夸奖老爷,说不定啊,过不了几天就会赏老爷金银财宝。那才是实打实的好处,光揽个好听的虚名,没多大用处。”
“你也别只想着金银,朝廷里波谲云诡,我这脑袋时时挂在腰上,那点金银的事,都是小事。”
这话汤小娘就不大爱听。
她将羽毛刷子横放在梳妆台上,动手取下鬓边簪子丢在首饰盒里:“老爷这话说的轻巧,我嫁到你们相家,也有十几年了吧,瞧瞧,我眼角都生了皱纹了。每日为这府中操持,又得过多少金银?”
“我知道你不容易,我的俸禄银子不都归你管吗?”
“唉,这点银子,够什么用,我听说就天桥上卖艺的人,一个月都能挣百十两银子呢。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让老爷钟情于我,谁让皇帝把我赏给了老爷呢。”
相大英心中“噗通”了一声。
“谁让皇帝把我赏给了老爷呢。”这句话就像一块大石,猛的砸向相大英的神经,他心里的涟漪一层一层的蔓开,像个漩涡。
“老爷你怎么了?”汤小娘本想卸掉钗环,好好的跟相大英热络热络,不料相大英的脸色变化的这般快,汤小娘有些错愕:“老爷到底怎么了?”
“当初皇上赏了周升一个小妾。”相大英沉吟着道:“据我所知,那个小妾,就是皇帝派来盯梢周升的,果然得了小妾没多久,周升便被砍头了,小妾也一起被砍了。”
“老爷,你不会怀疑我是皇上派来盯梢的吧?”
相大英没答话。
几个婆子觉得有些尴尬,自觉的退了出去,反手带上了屋门。
屋里有些沉闷。
墨绿色一人高的瓷瓶面对面束着,映着相大英的背影。
这背影有些凝重啊。
汤小娘起身就涌进相大英的怀中:“老爷你这是在怀疑我吗?我怎么可能是皇上派来刺探老爷的呢?这些年我为老爷生儿育女,就不说嫣儿了,便是果心非我亲生,我也一样照料至今,老爷若再怀疑于我,我真是……当初死活要娶我进门的,可是老爷你啊。”
小娘哭哭啼啼,一番明志。
相大英似乎是听进去了,又似乎没有。
“不早了,你歇吧,我去娘房里坐坐。”
相大英转身离去,开门的时候,几个婆子垂手立于门口,支着耳朵听着房里的动静。
相大英一出来,众婆子赶紧呼了一声“老爷。”并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去伺候夫人歇下吧。”
“是,老爷。”
“嗯。”
“老爷慢走。”
如今都要说“老爷慢走了”,以前都是说“老爷来了”。
看来风头不对,还是小心为上。
婆子垂头进房,伺候着汤小娘更衣。
褪去薄衫,换上织锦的中衣,汤小娘虽半老徐娘,可毕竟风韵犹存,没事就给皮肤上抹些汁啊粉啊,青城有名的胭脂铺子,她都逛遍了,皮肤那是水灵灵的好。
婆子伺候着给汤小娘头发抹上桂花油,又吹熄了一盏灯,独留床头的一盏泛着光。
“你们说,老爷是不是外头有人了?怎么阴阳怪气的?”
“不会吧。”贴身伺候的婆子思量着:“最近不用上朝,老爷都是在家陪小娘的,即使出门去宫里,听赶车的小厮说,也是匆匆去了,匆匆回的,没在别的地方停留,也没去见什么其它人。”
“那就是我老了,老爷嫌弃了?
“怎么会呢,这府中还有谁如小娘这般好气色呢,放眼青城的娘子们,也没有几个貌美如小娘的。”
“那为何不年不节的,老爷要去跟那老婆子……跟老夫人坐坐?放着我屋里不坐,偏跑她屋里去?”
“或许是……说说体己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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