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往事一二(1/ 2)
“臣只求问心无愧!”
李青山一语铿锵有力,让其余跪着的三十六人无不动容。
然而楚临川却只是轻轻笑笑,微微点头,道:“李卿啊,话,谁都会说!但是朕,要的是更有说服力的东西!”
李青山也没指望楚临川因为自己一句话而欣喜若狂,而是恭恭敬敬自袖中掏出一摞纸张,双手呈给楚临川道:“圣上,此乃常州五年内的百姓人口以及流动人口数量、粮食丰收量、私塾寺庙等建筑数量等,足矣向您证明臣等三十七人办事效率!”
楚临川伸手接了过来,简单翻看了一番,眼中赞赏之意愈发浓厚,感叹道:“若朝中人人如李卿,朕大可不必如此操劳!”
李青山腰背笔直,拱手道:“陛下谬赞!”
楚临川摇摇头:“李卿,朕把你放在这常州,已有近十年了吧!”
李青山道:“回陛下的话,九年四个月了!”
楚临川抬头想了想,看向李青山:“那还真是许久了,李卿能保持初心,实属不易啊!”
顿了顿,楚临川继续道:“李卿可有意愿进京为官?唔,李卿善于用人,就去吏部办事如何?”
李青山摇摇头道:“臣谢陛下期许,然臣做得这一方知府,却做不得京官!”
楚临川微微蹙眉:“何解?”
李青山认真道:“在这常州,臣如何裁撤官员、颁布政令,无需顾忌其他,只需专心办差便可。而一旦入了京都,臣做不来那些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之事,臣善与下属、百姓打交道,却不善讨好上司!更不善讨好上司的妻妾子女!”
这话可谓是直白至极,在场其余三十六人暗暗为李青山捏了把汗,下定决心只要楚临川有心处置,便立即跪下求情。
楚临川也不曾想到这个二愣子这么直白,愣了一下,良久的沉寂过后,见李青山毫无后悔之意,楚临川忽然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好一个李青山啊!你对得起你这个名字!如青山磐石之不移,朕若所记不错,你是因为当年得罪了权臣而被下放至常州的吧!这么多年,真是半点没变!”
李青山也忽然微微勾起唇角:“臣还要在此谢过陛下当时没有将臣发配至边疆凄凉之地!”
如楚临川所言,早在李青山来常州之前,就已经是京官了,然而为人耿直不善变通,当时朝政把控在权臣奸佞的手中,权臣的小儿子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被告到了李青山那里。
李青山勃然大怒,不顾劝阻,下令当堂杖责那纨绔子,将人活活打死,权臣要向李青山索命,李青山却无把柄。
然而当时朝政昏聩,看不惯李青山的大有人在,不知怎么的就寻了个由头诬陷李青山收受贿赂,遇将之流放边疆为官,楚临川彼时年幼隐忍,不能为之申冤,只能从中周旋,暗中改为至常州这等相对富硕之地为知府。
想起当年那权臣,楚临川微微敛了敛眉目,心情有些低落。回想起当年处决那人之前的最后一次相见,那人被绑缚在地,明明是跪着,看着自己的眼神却如在看叛逆的孩子。
甚至还带着几分欣慰,他说:“好,很好,老夫一手养大的小狼崽子,终于知道反噬了!”
是的,小狼崽子,就是那人对楚临川的定位,一手养大,也是不假。
父皇、皇爷爷都走得早,是那人教导楚临川文治武功;也是那人嚣张跋扈,胡作非为;是那人对于楚临川如长辈一般,楚临川甚至还能记得自己第一次下棋赢过他时他的笑容;但也是那人野心一步步膨胀,到最后让楚临川如履薄冰……
那人走后,楚临川不知是悲是喜,楚临川本以为终于大权在握,可以睡个踏实觉了,可是梦醒,枕边竟有水渍……
这么多年了,许多事情楚临川本以为自己忘了,却忽然发现,从来没有,只是自己刻意忽视了……
不得不说,若没有那人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青山也不能够活到现在,自己也不肯能全然瞒过他。也许那人,也是矛盾的吧……
不能再想了,楚临川收回思绪,看向李青山:“朕,乏了!改日,改日你再来,和朕说说话吧!”
李青山闻言告退。
李青山等人走后,楚临川侧首:“你们,也都退下吧!都退下吧……小李子也休息去吧!”
若说这天底下谁最能理解楚临川,自然是非小李子莫属,他陪着楚临川度过那段漫长又艰难的岁月,对楚临川这半生可谓是了如指掌。自然明白楚临川对于那人孺慕又憎恶的情感。
然而小李子也没办法,只能带着众人下去了。不过,也许有一个人会有办法?小李子想。楚临川对慕久笙的不正常的关注自然逃不过小李子的眼睛,他虽然不赞同,但此时此刻,至少能有一个人去帮帮楚临川。
轻轻将门关上,然而厚重的大门注定会发出沉闷的响声。
很快,屋中只有楚临川一人,楚临川在软榻上坐了一会儿,只觉得阳光刺眼,走到窗边,好似看到那人欣慰又嘲讽的眼神,楚临川一把将窗户关上:“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看着朕?”
屋中立时陷入一片昏暗,楚临川回到软榻上重新坐下,依旧是那幅不太正经的坐姿,一只脚踏在软榻上,另一只脚垂在软榻旁的小凳上,身子斜靠在软榻的枕头上。
父皇说,你是来日之君,怎么坐无坐相?他说,你是天子,已经受限了许多,在坐向这种问题上老夫就不拘着你了!
父皇说,你是为君之人,专心研读国策时间尚且不够,怎可看那些个闲书小传?他说,你已将治国之道烂熟于心,老夫带你下河捞鱼练练功夫去!
父皇说,你的诞生,非朕所期许,却幸而有你,让朕不愧对祖宗。他说,小皇帝,你就在龙椅上乖乖的坐着,还能长久些。
父皇说,朕此生,有你这么个继承人,朕也该瞑目了。他说,好,很好,老夫一手带大的小狼崽子,学会反噬了!
无限思绪几乎淹没了楚临川,楚临川一手搭在小腹之上,另一只手垂落在软榻旁,垂落的手上念珠一动也不动,整个人一派死寂,颓废至极。
这便是慕久笙推门进来时看见的样子,险些以为楚临川挂了,赶忙冲上前去,探楚临川的鼻息。
探了半天,还有气儿,又试探的戳了戳楚临川:“喂,喂,阿楚?阿楚?还活着吗?”
楚临川本来不想理回,也就任由慕久笙给自己又摸鼻子又做什么的,却不想,人家明明探到有气儿了还明知故问,楚临川表示不想理回。
慕久笙戳了半天,见楚临川不理自己,又道:“喂,再不起来,我挠你痒痒了!”
楚临川第一次觉得,慕久笙居然这么聒噪,不过,他也不反感就是了,听见她的声音还挺开心的,只是他现在不太想说话……
慕久笙见这么半天楚临川都毫无理会自己的意思,皱着眉,想了想,忽然转过身去,打算给楚临川拿床被子。
却不想,手腕被人一把抓住。慕久笙回头,看着那个闭眼装死却紧紧握着自己手腕的人,嘴角微抽:“我只是去给你拿床被子!你这样躺着别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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