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往事许多愁 但看今朝续前情（1/ 2）
沧青瞧着身旁神尼优昙飞去，一时怅然，但只片刻便将种种佛理抛在脑后，从腰间摸出只褪色掉漆了的大酒葫芦满满喝下一大口，打个酒嗝晃晃悠悠间施展千里门庭囊中缩影之术，一百多里地界，只两息便到了苏州府。笔％趣％阁www.biｑｕge.info
苏杭并称繁华之郡，苏州府更为东南一大都会，商贾辐辏，为两京各省商贾所集之处。苏州名士唐寅《阊门即事》诗中说道：“世间乐土是吴中，中有阊门又擅雄；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百万水西东。五更市贾何曾绝，四远方言总不同；若使画师描作画，画师应道画难工。”
小沧青身材瘦小，从未到过如此繁华之地，并也不知史南溪几个华山弟子身在何处，一时瞧见阊门内外，居货如山般堆积，行人水流，列肆招牌，灿若云锦。小孩儿家猎奇心起，上次虽在府同廉留芷救下许多僧侣，只是那里如何能与苏州府相较繁华，于是伸手将酒葫芦中佳酿滴出几滴，两只小手一掬一搓，化成五粒寸许大小的明珠。分寸虽然不大，但明晃晃直扎人眼，内中竟无一点瑕疵。沧青心中说道：“师父常说不可欺压良善贫穷，可这苏州府内估量着也没几个乞婆浪汉之流，就依着师父所说，卖给几个阔绰恶绅吧。况且这葫中仙酿炼成的明珠，吃下去可比千年黑珍珠强的多了。”于是拿定主意便往市中而去。
走了不几步，便见着前面耸立着一栋三层酒楼。那酒楼外壁给粉刷的金碧辉煌，六根巨木撑起三层高楼，都是齐腰抱的乌木嵌上鎏金铜片，里面却粉上红漆，极端奢华。小沧青才靠了过去，想往里面瞧瞧，门口店侍早迎上来殷勤说道：“这位客官里面请，本店今日堂曲《难再春》。您若有雅兴，不妨听上一段，权作解闷。”
沧青正愁不知该如何将手中明珠变卖些银子来，便也笑着答道：“好曲子，好曲子，我正想听呢。不过今日出家门来的急了，没能带些现银，刚才又不小心将随身手串弄断，只剩下这几颗珠子，您给瞧瞧能置换多少银子”。
熬香楼的堂倌儿颇有修养，虽然看见沧青衣着褴褛，却丝毫不减半分往日殷勤。不过虽有平日掌柜教导，心里也难免有些低看这小娃娃，只是将平素那张真挚笑脸摆起，应付这位小客官罢了。怎料那小孩儿从手中兀自露出五粒弹丸珍珠，颗颗剔透非凡，顿时觉得来了位大主顾，又不敢擅断价格，便忙将沧青迎了进去，伺候着他坐下，同时使人去请店主来。
沧青才落座，将两只小手撑起下巴，正待吆喝店小二点些餐食，突然听到一声铮铮琴响，一老丈驼着身子，已然朗声唱道：“身披六铢衣，亿劫为大仙”唱罢拿起手边二胡，起势高昂，婉转悠扬。他身边一个约莫十岁大小的女童也抚琴唱到：“昔以北风广，极天罔地寒冬飞霜。苍天许多情，姑苏女墙八韵暖雪。仙寰六铢衣，阳春劝雪住。处处时时谨记高名冰月双清，八荒归一，为别家姓，可怜难再春，可怜难再春。”
那女童声音好似黄莺啼叫，听得沧青愣在当场，不由得心生涟漪。正在此时，座中一身着素色长衫，将两处袖腕挽起，几缕乱发垂下，把俊朗面容遮住少许，大声叫道：“唱得好，来人哪，给他们奉上极品花雕一壶，算在那位小少爷账上。他方才所示五粒珍珠，抵得过黄金千两呢。”
沧青还未搭话，那卖唱老头已然拜道：“多谢公子美意，只是我这孙女年幼不宜饮酒，可以再来点海鲜珍馐么？”沧青听完便要发火，本来送卖艺人壶酒喝还全不在意，只是被那长衫客越了俎代了庖，就连这点恩情义气也被老丈直接记在那人身上，心里老大不乐意，说道：“哪个要请你们喝酒吃肉？店家，快将珍珠随意换些银钱，小少爷我还要赶路。”
那唱曲儿的姑娘听了抿嘴笑着对祖父轻声笑道：“二爷，你瞧这小弟弟也真小心眼。人家担心他年幼被骗，特意这么一遭说通，他却不领情。”
沧青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此时店家也赶了过来。原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紫衣打扮，微微欠着身子，坦然说道：“客官，这五粒珍珠若是放在别处，大概能换来四五百两银子，但在苏州嘛，此类珍宝倒还能时常得见几次。就与你四百两纹银如何？”
沧青正要答应，那长衫客又放下酒杯开口说道：“陈兄，你可小瞧了这五粒珍珠。如果信得过我，不妨口服一粒便知效果。”
那店主气宇轩昂，笑起来很是和煦，说道：“笔墨愁，我自然信得过你。”说着挥手示意身旁欲拦阻的小厮退下，手指捻起一粒便塞进口中。那陈姓店家自幼体弱，时常得服用人参首乌一类续补元气，即便到这般丰厚家资，三十年的悉心滋养，依旧难得痊愈。此时珍珠才下咽喉，顺着气管入了五脏，一股子仙家丹丸的灵气自肺腑蓬勃散开，充斥经络。压积多年的病丝根根化开，一个忍不住，张口便吐出一大滩黑污秽腥，随着身心顿时舒畅无比。旁边众人被那污秽冲着，个个捂起口鼻，躲开好远。只他身旁一个年轻小厮不避腥臭，弓身过来搀了店主坐在一旁，自个亲自打扫起来。
店主这才知道并非凡物，却没想到是用剑仙灵丹泡酒后凝结而成，只当是天下奇珍异宝，当即拜道：“多谢客观大恩，真如笔墨愁所言，区区四百两纹银真是折煞仙珍了。”转而吩咐随从再从账房取出五千两银票。这样还觉失礼，刚要再加奉赠，沧青已然说道“足够足够了”，并还往后躲了好几步。
那唤作笔墨愁的长衫客起身迎面走来，笑吟吟的说道：“陈拾安，这小娃娃可不稀罕银子，还是给我几个尽管上菜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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