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为限权兰相谏启三堂会审(1/ 2)
“陛下英明,臣等拜服”群臣闻得萧锦棠欲重授定国大长公主垂帘摄政之权纷纷肃礼俯首,满朝无一人敢有分毫异议。这是他们此生遇见过的最为强权的提问,锋镝之下谁敢妄议?一直以来他们都看错了萧锦棠,那个素日皇座之上沉默寡言的少年从不是任人把玩的傀儡,在无声无息间,所有人皆入了他觳。不鸣则已,一鸣则以雷霆手段打压兰穆二氏,如此以来,当真是龙入江洋再不回头。
且萧锦棠知晓自己若展雷霆手段虽可震慑朝野但也定会令人心惧,纵然手段酷烈可得一时优势,但自己年轻尚轻,资历尚浅委实难以服众。再加之自己重启听风小筑打破原有朝臣势力,若为有心之人利用,大可鼓吹当今圣上一君独裁启用酷吏弃用贤臣,朝堂言官虽不可惧,但流言传入民间则定会动摇民心,即便自己身为帝王,也不可背民心独行。
故此萧锦棠重请历经三朝,威望手段皆远在穆太后之上的定国大长公主摄政辅佐是最为合适之选,这不仅可平天下悠悠之口,更不违背祖制少帝年满十八方可亲政之规。这一点萧锦棠得感谢兰卿睿的言传身教,若说这天下谁最懂进三退二的蚕食之理,当无愧兰相爷莫属。
兰卿睿几近是匍匐跪抵在青砖地上,冰寒刺骨的温度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浸绕在他身躯的每一寸,直至凉彻髓骨。听着身侧群臣的山呼,兰卿睿不禁无力闭上眼,他心知此次再是翻盘无望,圣上当朝定罪,陈思和必然死罪难逃。比之陈思和,更让兰卿睿伤神的便是从今之后兰氏的地位必然大不如前,听风小筑和定国大长公主重归朝堂,首被波及的便是兰氏。
今日过后,兰氏又该如何立身于朝堂?依着萧锦棠的手段和性子,兰氏一派和其他党派势必会被之逐渐替换。难道自己从此就要看柳言萧的脸色过下去?难道朝堂从今日起,就要因听风小筑而人人自危?难道这朝堂之上,除了萧锦棠就再无人能制约柳言萧?兰卿睿思至此处,忽起一念。
古往今来,机要重案皆由御史台,刑部,大理寺进行三堂会审。而很多当朝定罪之事,亦是在三堂会审中翻了案。军粮贪污一案虽再无翻案可能,但此案重大委实不能凭柳言萧一面之审就草草结案,若此次不加以阻拦限权,那柳言萧将来岂不可随意插手朝堂之事?就在萧锦棠正同定国大长公主接受群臣肃拜时,只见兰卿睿忽的起身上前。
“启奏陛下,臣有一事要言。”他似是没看见身侧刀光寒烁一般上前执芴跪在阶陛之前,在最初的惊惧之后,兰卿睿又找回了他身为一国之相的那份从容镇定。若是此等阵仗就将之吓破了胆,那兰卿睿还有何本事坐的稳这丞相之位。
萧锦棠见兰卿睿此时出列不由得皱紧了眉,他看着列首肃拜的兰卿睿,沉肃开口:“太师还有何事启奏?”
萧锦棠这一声‘太师’可对此时的兰卿睿算得一个莫大的讽刺,但兰卿睿面色不改,气定从容:“启禀陛下,军粮贪污一案震惊天下,臣虽能力不及柳大人,辜负了陛下之期民之所托,但此案涉及甚广,且主要涉案的二位户部侍郎皆是朝中重臣。臣以为,仅是听信一面之审,当朝定案实为不妥。故臣谏言,当举行三堂会审,以柳大人所整卷宗为基,重审此案。”
兰卿睿说罢肃拜叩首,萧锦棠见状心道兰卿睿不愧是历经两朝的老狐狸,自己虽令楚麟城和定国大长公主携禁军上殿夺穆太后垂帘听政之权,但兰卿睿却知自己绝不可能杀他,为了制衡柳言萧,他竟将心思打在了这三堂会审之上。可萧锦棠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兰卿睿,却见几近满朝百官跪地膝行向前,皆向自己大行肃礼
“臣等附议太师,愿死谏陛下,举行三堂会审!”
萧锦棠还是头一次见这群臣死谏的阵仗,在这一刻他忽的发现自己依靠兵变建立的强权之势在群臣齐谏之下毫无还手之力。这等声势之下,萧锦棠竟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在群臣叩首之时,萧锦棠甚至恍惚觉着被逼的不是阶陛下跪着的大臣,而是皇座之前站着的自己。他咬紧了自己的后槽牙想强迫自己做出决断,却发觉自己心绪杂乱,兰卿睿骤然率领群臣谏言,自己委实没有料到,更不知如何应对。
当真好一句谏言!若是自己不应,那自己便真正背上了不听谏言的昏君之名。或许自己可以不听劝谏执意处死石简与陈思和等涉案之臣,但在这宣政殿齐谏的皆是大周的肱骨砥柱,君王虽怒,但法不责众。且这件事上兰卿睿有理有据,自己委实无理拒绝。
就在萧锦棠犹豫不定之时,站在他身侧的定国大长公主却忽的低声道:“小九儿,你还记得本宫说过的么?这宣政殿上跪下的,皆是你的臣下。你身为帝王,当统御群臣,导为统,疏为御。你为何重请本宫辅佐摄政?其中之理,你应是最明白的,你若还不明白,不妨看看跪在最前面的兰相,他这可是当着群臣的面给你上课呢。”
“侄孙多谢皇祖姑母提点,方才是孤莽撞了。”萧锦棠瞬时便明悟定国大长公主话中之意,如今他于朝堂之上已占优势,若强行冒进威慑群臣反而会适得其反。在妥协和斡旋中逐渐占取优势,这才是蚕食之理。
而臣下对于君王就像是武士手中的刀剑与盾一般,刀剑愈锋锐,那执剑握刀之人难免会为利器所伤。他身为君王,要做的是驾驭这些刀剑为己所用,而不是因其锋锐伤及自身便弃之不用或折其锋锐。听风小筑的重归令群臣惊惶抱团,故而兰卿睿如今率群臣逼谏不过是为自保。倒是柳言萧初初重归便锋芒毕露,若不加以制衡,将来难免会有割手之患。
思至此处,萧锦棠心下已有筹谋,他敛下蹙起的眉峰,上前几步行之阶陛之下,竟躬身亲手虚扶住兰卿睿的胳臂。他看出了兰卿睿眼中的惊疑,因为兰卿睿在与他对视之时再看不清萧锦棠所思为何,留给兰卿睿的只是一潭深邃至莫测的碧色。萧锦棠将兰卿睿扶起,面上一扫方才冷厉沉肃之色,他甚至微微颔首以示对兰卿睿的尊敬。
“太师所谏极是,此案事关国祚,委实不可贸然定夺,既然群臣皆附议,那便依太师之谏择日行三堂会审定案。”萧锦棠说着顿了顿,再开口几近可称柔声和颜,与方才的冷厉满面近乎判若两人:“方才是孤心忧国事故而太过急切以致忘了师生之别,还请太师莫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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