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一语破天机(二)(1/ 2)
他的父亲还说:“奉之,我早已预料会有这一日,所以已经看淡。好在,陛下捏造的只是我个人对君的不敬之罪,而不是联合旧族谋逆之罪,由此可见,陛下并无意动我夏侯家其他人,这个结果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奉之你也不必难过,更不必愧疚,往后好好走你的路就是,切记,朝堂险恶,皇权凛凛,今后你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好好与暮染安然走完这一世。”
直到,那个阴天,他们被押赴刑场,他君命难违,奉旨亲斩。
他的父亲面对生死,分毫不惧,还当众朗朗笑起:“哈哈——我夏侯烽此生无憾了!无憾了!儿子陪我们走了一程,够啦!”
他的母亲也哭着哭着笑了起来:“哈哈——夫君说的对,哈哈——我们就算是死,也是笑着死的!”
当时惘然,可而今后知后觉,才知原来他们口中的儿子,并不是夏侯玦,而是要亲斩他们的他。
乔奉之想起了他们看到他要提刀亲斩时,那两张陡然变色的脸。
“奉之!你!你要亲斩?”
“不!万万不行!”
“不!奉之!不行呐!你不能斩我们啊!”
“奉之!陛下为何要派你来亲斩?!不可啊!”
当时他还疑虑,为什么坦然赴死的两人忽然就变得激烈抗拒起来?可是当夜听到那石破天惊的真相后,他终于懂了,全部懂了。因为他们即便要死,也不愿在死前,让儿子来背负这违天悖理之孽。
可是,那三刀还是落了下去,一地温热与鲜红,流淌着,蔓延着,一直流到如今,流进他的心里,变成了一根血红的刺。
那些话,言犹在耳,此刻想来,却是字字锥心。那些事,历历在目,此刻想来,却是幕幕刻骨。最后留给他,如扼喉般难以言说的心碎与哀莫,还有抓心挠肝般的遗憾与疾伤。
雨声嘈杂,恍然间,他依稀又想起了绿阑的一句话。
绿阑说:“宣王爷只有见了咱家公子时才会笑,不然奴婢都以为他不会笑呢。”
“哈哈——呵呵呵呵——”乔奉之捂着脸痴狂地笑了起来,直笑得指缝里渗出了泪水。
错!错!错!
身为夏侯家之后,却误信师父,自断自家江山!
多年师徒,情同父子,却被他蒙骗多年,摆布多年!沦为了他大义旗号下的牺牲品!
千里投奔的乾朝,竭力效忠的乾帝,在匡扶大道与政权的旗号下,逼戮忠良!
血铸之错!焚心之恨!
永生之可耻!永世之可笑!
“哈哈哈——”痴狂骇人的笑声在雨中久久盘旋。
这个雨夜,他没有奔溃发狂,却只想笑,笑自己的可笑,笑自己这半生都是一个荒谬绝伦的笑话,太好笑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传来,乔奉之意犹未尽停了笑,抬头去看,伞下,是霍景柔满是担忧的脸。
“奉之,你到底怎么了?”
在雨中哭过、笑过,心魔稍退。乔奉之浅笑着站起,摇摇头:“没事,我好着呢。有幸娶了公主,所以出来淋淋雨,看是不是在做梦,然后再偷偷笑一场,多好?”
霍景柔半信半疑:“夫君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走吧,回房。”他接过伞撑在两人头顶,一起离开亭子。走了几步后,霍景柔却别扭了起来,两人离得近,手臂也碰来碰去的,霍景柔那半边身子都淋上了雨。她见乔奉之似乎正常了点,于是打趣道:“夫君真是不会疼人。”
乔奉之一愣,旋即看她,低低一笑,叹了一声:“女人呐……总要男人呵护着,疼爱着,可怎么是好呢?一旦有朝一日没了夫君,你们要怎么办?”嘴上这么说着,他还是将伞递到了她的手中,然后横抱起她,边走边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霍景柔窝在他的怀里,笑得俏脸开了花:“夫君,能嫁给你,真好。我才应该淋淋雨,看是不是在做梦。”
“别再提雨了,就像流不尽的血一样,我很讨厌。”顿了顿,他又道:“我喜欢北越的雪,很美很干净,比南乾的雨美好多了。有生之年,一定要回去再看一看。”
说着话时,两人回到了房间。房内烛光摇曳,温馨可亲。
霍景柔道:“夫君出去太久,怕是会凉着,要不要沐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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