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己所不欲 勿施于人(1/ 2)
夜里,伴着冉冉烛光,乔奉之与霍景遥在矮桌旁相对而坐,一杯一杯饮起了酒。
酒入愁肠,乔奉之很快醉了。
“夫君......”霍景遥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你怎么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啊?我每次见你有心事的样子,都很不安。”
无人知道,他深埋的痛苦已经再度破土,漫上心扉,藏入眼里。他忽然惊觉,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真正快乐,毫无牵绊地去快乐。此生或许在某一个点上,就已经注定了他的一世痛苦。
“景遥,我......我好难受,我为什么要这么痛苦?即便有了你,我都不能真正解脱!为什么?我这条命到底错在了哪里?”
他慢慢吐出酒气,却吐不出藏在心内的痛苦与悲哀。
世事真的有因果报应的。
他亦是记得清楚,永羲二十三年十二月十七,他休了她。
都是十二月十七,同一日,他在南乾休妻,他的妹妹在北越被休。而理由,都是无子。
原来如此。命运的纹路果真神秘莫测,却自有其理。
“景遥,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心心念念来到长宣城,是想确定一人安好,是想远远看看她,可如今,她却这般凄苦无依,我该怎么办?我该怎样走近她?用什么身份?她若知道一切,又是否会原谅我?”
霍景遥惶惶不解:“夫君,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乔奉之饮下一杯酒,涩涩低诉:“景遥,我好像逃不掉这份痛苦了,我逃不掉了。景遥,我负尽了天下人,负尽了身边人。”
负了双亲,负了发妻,负了东宫,负了霍景柔,负了霍景逍,负了霍景遥,也负了师父的那条命,今日才知,也间接造成了妹妹的悲剧。
若他一开始就没有被瞒骗而无知叛国,这一切,是否可以另换一番模样?
想及此,心头忽地重重颤了一下。他忽然抬头,用一双赤红的双眸紧紧盯着霍景遥。
霍景遥被他盯得心慌:“夫君......你......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乔奉之忽又仰头灌下一杯,神情坚毅肃重,似是做了什么决定,他动了动嘴,仿佛接下来要出口的并不是话语,而是要蹦出一块块千斤巨石。
“景遥!我深受被骗之苦,我不能再骗你了!我瞒不了你一辈子了,我做不到了!景遥,你听着,你父皇......是我亲手杀的!”
‘哗啦’一声,霍景遥手中的茶壶摔落在了桌子上。他惊诧望他:“奉之,你在说什么?”
乔奉之忽地一把掀了桌子,哗啦一声巨响,惊飞了两颗心。
乔奉之站在满地狼藉中居高临下看他:“奉之?怎么不喊夫君了?知道了真相改口这么快?”
霍景遥满面惊动看着他,懵懵自语:“你在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咄咄逼人道:“我说,是我亲手杀了你的父皇!不是你八哥杀的!是我杀的!亲手杀的!你现在可以选择离开我!离开我这个杀父仇人!滚!!”
霍景遥被这样的他震住了,一时愣愣无措。
乔奉之受不了他眼眸中的惶惶惊痛,忽地踩过满地碎片,一步步往他逼近。霍景遥见他近乎疯魔,坐在地上无意识地一点一点后挪。
“你没听到吗?是我亲手杀了你父皇!你怎么不滚?我让你滚!”他一把拽上他的衣领将他提起,然后粗暴地将他往门外去推。
霍景遥终于回神,一把死死抱住门框,终于低吼出声:“你放开我!乔奉之!你……你是混账!你为什么要忽然说这些?!我不信!我不信!你为什么要杀我父皇?不!不是你干的!是我八哥为了皇位干的!你......你不喜欢我了是吗?你故意想赶我走是吗?你这个色气冲天的混账!才来长宣城第一日你就看上了那卖翡翠面的女人是不是?还问人家的名字,人家不答你就上别处去打听!你真是没见过女人也没见过男人!!”
“你给我住口!!”乔奉之咬牙吼完又去推他,谁知他坐在地上死死抱着门框就是不放手,乔奉之试了几试,都没能再推动他,他终于颓然放手,一下子在他身旁瘫坐了下来。
一时间,房中安静,只有喝醉的两人一起粗喘如牛。
最后,彼此气息平定。乔奉之终于无力开口,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千斤重锤:“景遥,你八哥是有争位的野心,但若没有我一计一计相逼他骑虎难下,他也走不上弑父之路。你父皇驾崩的那一晚,你八哥下不去手,便由我亲自下手了。所以,你走吧,回南乾去,离开我这个杀父仇人。”
‘轰隆’一声,惊雷击心,霍景遥整个人被炸僵了。
“我也终于觉悟,欺骗,是伤人至深的东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我不能再继续骗你。景遥,对不起,只怪我醒悟的太迟。现在,我允许你离开我。你走吧,回南乾去,好好做你的王爷,从此忘了我。我的承诺从来都是一文不值,对她如此,对你亦如此。”说罢,他起身取来包袱递给了他,就那样执着地伸着手,仿佛他不接他就永不放手。
霍景遥终于恍恍回神,盯着他手中的包袱看,看到最后,眸中一片血色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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