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1/ 2)
却说矮人这一日来到凹山村,照例在村子中间十字路口摆好箩筐,开始前前後後去吆喝:「针线,纽扣,花布头,清凉油,十滴水,老鼠药!」
农村里人诚实,担子摆那里主人不在,最多也就看看,不会私自取走,要真需要又没钱,只会跟矮人赊帐而不会耍赖。
等矮人前後左右吆喝一通回到担子那里,早已有好几个妇女聚在那里看货物了。
箩筐上两个竹簟翻过来,里面盛着的是一盒缝衣针,几摞花布头,还有清凉油(当地叫万金油),十滴水,缝衣针装在一个木头盒子里,又按尺寸不同分装在一格一格中,布头有大有小,有格子有单色,万金油是红色的小铁盒子,拇指面那麽大,十滴水是一支支塑胶小瓶子。老鼠药是毒药,没有摆出来仍旧放在箩筐里面什麽地方。
没有价格单子,大家却是清楚得很,多少年也没有涨过价,针是几分钱一枚,最贵的是老鼠药,不过也就两三毛的样子,你有钱可以付钱最好,没钱也可以赊帐,不收利息,还可以拿晒乾的鸡胗皮换东西。破铜烂铁破鞋底,还有牙膏皮是兑糖人才要的。因为太重,矮人挑着它太累,所以就不收了,宁可让你赊帐,什麽时候有钱什麽时候还。
等到大家都买了东西人群散开後,已经是午饭过後了,往常如果到了一个村,如果有人办喜事或者白事时,人家都会特意邀请他去吃一顿的,今天村里没有人做喜事、白事,所以也没人邀请他去用饭。
碰到这种情形,矮人都会去每个村固定的人家,付钱给人家烧给自己吃,借宿也是每个村子里有固定的人家的。
矮人在凹山村的固定落脚借宿人家在松根家隔壁。可不巧,这户人家最近几天去帮忙亲戚家盖房子了没有在家。
矮人见人家大门紧闭知道没人在家,便提脚要离开,经过松根家门前时,见松根手里拎着个空碗,以为松根家还在吃饭,於是挑着箩筐走了进来,问是否还有多余的饭菜给他一碗,吃了给钱。
对於矮人,松根自然是认识的,平日里见着都会问声好,他在隔壁家吃饭借宿也是清楚的。这天松根其实是老早就吃过了,只是他端着碗边吃边去村边看田里的庄稼去了,吃完了顺便又动手拔了会儿草,所以回来迟了。
听矮人问是否有剩饭,松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答非所问说:「矮人兄弟还没吃饭啊?成,吃饱会有的,进来先坐会儿喝杯水,我就给你张罗去。」
矮人听罢甚是高兴,忙连声谢过。
松根打开锅盖一看,饭是还有可是根本不够啊,最多连焦了的算进去也就半碗饭的样子了,再说人家明说是给钱的,不管最後自己收不收钱另说,但这样给人家吃焦了的饭显然是不好的。而今人已经迎进来了,那只有另外生火做吃的了。
此时树叶和秋兰都吃过饭又去地里干活了,松根无奈,只好自己动手。
农村的土灶不像现在的电磁灶、煤气灶,生起火把锅烧烧热都要半天。松根不好怠慢了矮人,只好把矮人让到灶台旁,伺机说说话。
原来矮人个子虽矮却也有家室,父母身高马大至今仍健在,矮人是自小因一场大病没有及时治疗影响了长个儿,其他兄弟姐妹却都是正常得很。矮人的婆娘虽行走不便,但他们的儿子却丝毫没有受他们夫妻影响,也就是说矮人个矮是後天的,不是先天性基因遗传。
说话间,松根一碗面疙瘩做好了,满满的一大碗公,绿色的是他自家种的韭菜,白的是面疙瘩,金黄色的是煎鸡蛋。实在是太满,汤都盛不下了,松根怕矮人吃着太乾又另外单独盛了一碗面汤端了上来。还到自己房间从酒缸里打了两勺子米酒出来。
实际上松根家一年到头也很少有客人来往,怎麽待客也不是很在行,只是他觉得既然是客人,那就尽量让客人吃得尽兴,不能像自己家人那样凑合着吃饱就行。
倒是矮人吃着面疙瘩,喝着米酒心里觉得受宠若惊。平时若不是特别交代怎麽烧另外给钱,人家都是稀松平常地烧点,他觉得出门在外能吃饱就好了,没必要吃得那麽排场,兴许你要让人家烧好的给你吃,就是知道你会给钱,有的人家还没乾货烧不出来呢。
於是矮人也觉得除了给钱,还要特别感谢人家才对。
「老乡,你是个好人啊,烧这麽好吃的东西给我吃,太感谢了!」矮人的话是真诚的。
「呵呵,老哥,你是走江湖的人,见过世面,啥没吃过啊,就一碗面疙瘩还要你那麽感谢?」
松根没想到一碗面疙瘩就被人说是丰盛的东西了,还以为矮人说的是反话呢。
「老乡,丰盛不丰盛,是要看什麽年头什麽人家的。」矮人说。
「哦,这话怎麽个说道?」松根确实没听过这麽一说。
矮人一听,咪了口米酒接着说:「有些人家本来就富裕,他拿喂猪的一碗米饭给我,我觉得他是瞧不起我;如果是户穷苦人家,他把一碗番薯饭分一半给我,我也要给一碗的钱。至於说刚才一碗面疙瘩很丰盛,是因为我没有特别要求你烧好吃的,你却自然地烧出来了,所以说你是个好人,好人一定有好报,有福报的。」
「嘿嘿,老哥,你毕竟是走江湖的人啊,一碗面疙瘩都能看出好人坏人来。」松根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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