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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鱼.3(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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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工!”石邤一声令下,蓝泊儿飞速跑去卸妆,沈延基随即跟了上去。

“我怎么觉得演完这场戏这么压抑呢?就好像这些真的发生过一样。但其实我只是看着你吐了些血浆,逐慰在大帆船上假装自刎。”

蓝泊儿轻笑:“其实我是全身都在吐血浆。”

“你说这编剧到底是什么心思,怎么可以写出这么恐怖的东西?如果一个人全身的毛孔都在出血的话,那还能活吗?”

“我可不觉得能比你女朋友的眼神还恐怖。嗯哼,沈延基先生,你不想看见我血溅当场的话就哄哄你的妞吧,我怕被暗杀。”蓝泊儿嬉笑一声,捏了捏沈延基的脸颊,蹦蹦跳跳走进更衣室。

“等会儿一起吃夜宵吧。”

还未得到回应,余光已扫到逐慰冰冰冷冷的脸。

“你这么看着我,不会是雪雩叫你来烦我吧。”

逐慰明眸蕴过一丝阴翳:“剧组风言风语很厉害,我来提醒你。”

“都说是疯言疯语了,你还理会。”“你刚才是不是说要吃夜宵?海臣会来接我,不然一起吧,也好让雪雩看看,让剧组的人看看。”蓝泊儿说着话从更衣室走出来,看见了逐慰和沈延基,有些怔住了,“逐先生要一起吗?”

他淡淡回绝:“不了。”

“对了,逐先生,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你家的钢琴是露天摆放的吧,夜里琴声太大了,影响到我的睡眠,你是不是晚上不爱睡觉啊?”她尴尬地笑了一下。

“你说什么?我家的钢琴声你怎么听得见?”

“因为我们是邻居啊。你的花园正对着我的卧室,有时候我透过窗子还能看见你的夫人和小孩。”

这下沈延基更激动了:“这么巧!要不我也买一栋住你们旁边吧,不过逐慰晚上不许弹钢琴喔。”

逐慰瞥了她一眼,面色骤冷,险些便要发火,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他大概以为这是我安排的巧合。

“逐慰你说好不好?”

“不好。”

“你真不够意思。”

“跟我走。”

“为什么?我不想跟你走。”

最后只得被逐慰硬拉着拖上了车,他在车里又喊又叫:“泊儿,改天再约!”

等车开出老远,沈延基开始给逐慰做工作:“我说逐大牌……”

“别乱给我起外号。”

“你这个人冷就冷点吧,对谁都客客气气也行,为什么偏偏对泊儿连客气都做不到?你不会对她……”

逐慰一脸严肃地说:“你想说什么?”

“我总觉得你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样,尤其是拍戏的时候。你看着她,眼中的爱意简直就快溢出来了。还有她死的时候,那种悲痛,说得矫情点,就像是我原来家财万贯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可是石邤一喊停,你就马不停蹄地躲到一边,就像根本不认识她一样。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的演技已臻化境?”

逐慰淡淡道:“你可能是疯了。”

“我是疯了,不然我怎么会打算跟你说要和雪雩分手。”

逐慰闻言一下子刹住了车:“为了她?”

“什么她不她,人家有名字,叫蓝泊儿。”

“真是为了她!”“不是,”沈延基摇摇头,“人家跟毕海臣好着呢。我跟雪雩……起初还有点感觉,但是最近,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可是我又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我怕她生气起来放火烧我家。”

“那你就别说。”

“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关键雪人老催我们结婚,你有机会也帮我跟她说说,预防预防。”

“这件事我做不了。”

“做不了……”沈延基微微沉吟,“到时候就别怪我没处理好。”

“沈延基,我发觉你有时候会六亲不认。”

“做人难啊,做个幸福的人更难啊。你别以为六亲不认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有时候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你不去传销可惜了。”

“你知不知道落天什么时候进组?石邤明知道他赶不及,就把他的戏份压到我头上,害我拿着那么一丁点的片酬戴着面具演野临。”他越想越觉得吃亏,“不行,我一定要他请我喝酒不可,还要选最贵的!”

“好像是明天。”

蓝泊儿的话并没在逐慰心中产生影响,逐慰心乱如麻的时候依然故我,琴曲循环往复弹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花园只搭了一道低矮的栅栏,蓝泊儿也顾不上什么,披上睡袍就出了门,爬过栅栏径直往里走,也不叫逐慰,只是伸出手在钢琴键上一阵乱拍。

“你老婆孩子不用睡觉吗?就算你老婆孩子不用睡觉,我不用睡觉吗?”

逐慰猝然接受从蓝泊儿眼中打出的凶残目线,面色骤冷,虽然没说什么,却对平日一向温柔可人的蓝泊儿突然变脸感到惊愕。

“说话呀!”她又噼里啪啦重重拍琴键。

他也不看她,冷冷启唇:“我在我的花园里弹琴有什么不可以吗?”

“弹琴可以,出声就不可以了。”

“你这张脸变得未免太快了吧。”

“演员一向是擅长变脸的。”

“我看你不是变脸,是原来就是这个模样吧。这么快撕下面具,不怕吗?”

“逐先生,你心里很苦吧,”她双手抱胸说得嚣张恣意,“只有心里苦的人,才会三更半夜用这爆炸性的琴声阻止别人安眠。你自己不想睡,你自己睡不着,为什么要妨碍别人呢?知道什么叫公德心吗?”

“走开。”

她也不发火,雪色颜容绽出一丝媚笑,纤纤玉臂勾住他的肩,软语吐在他耳畔:“别弹了,觉得寂寞的话我可以陪你啊,看星星看月亮看什么都行。”

“滚!”逐慰嫌恶地皱了眉头。

“逐先生,我最后跟你说一次喔,不要再吵我了啦,我若睡不着,就会来你家……睡你的床。”她轻轻笑笑收回自己的手,婀娜而去。

纵然坐怀不乱,一双手却在颤抖。月光映在他脸上,是难以言喻的好看。

而后,他突然无奈地摇起头来,白皙的脸庞映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神态,不知想到了什么。

那年,逐域也曾这样摇头。

据《夙世笔记》记载,那夜的雨下得很大,好像一辈子都不会停那样。蓝柏玡衣,就在那场大雨中消失不见。

逐域并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大好的清晨摇头苦叹,他也不知道有人在那凄凉的黑夜苦苦等他一宿,最后昏倒在别个男人怀里。他一径叹息着,好像冥冥之中失去了什么。他的新娘,那个名为青馜的公主,为他搭上一袭披风,嘱他莫要着凉。他淡淡地说,青馜,我只爱你一个。

“我只爱你一个。”

其实他对蓝柏玡衣说过不下百次。他舌灿莲花,他说天可崩,地可裂,海可枯,石可烂,但他的心不可变。他要牵着她的手,一直到白头。

白头。那是多远?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还是一百年?关于爱情的誓言,在人间最长不过百年,但对我们人鱼,却是永生永世的痴恋。什么白首偕老,什么百年好合,什么千载团圆,若能做到十指紧扣十载光阴,那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希望这一世,玡衣你也有这样的福气。

这一夜,我枕着《夙世笔记》睡在泳池里,伴着她欢畅的笑声,睡得十分安稳。

夜幕突然降临,夏夜风暖,我静静地趴在海边一块岩石上,打出一道水幕,水幕之上乍现片场一幕,我耐心地看了他们好一会儿。

萧落天作为夙王野临的扮演者姗姗迟来,连连道歉。

这相貌,比起我的野临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工作人员很快准备完毕,镜头一开,蓝柏玡衣对面是高高端坐的夙王,一袭华丽白衣,温润如玉,清眉细目,优雅如仙。

她说她把救活逐域当作一种幸运,她曾快乐得想要告诉全世界,可是青馜毁了他们。

他忘记了她,好不容易又想起了她,可她却已不再信任他。她以为自己不够重要,以为他不会生死相随,所以孤零零地魂归夙月神族,在月中抄起答应夙王的《光明咒》,和誓死相伴的逐域错过。

她苦苦哀求夙王让她出现在逐域的来世,哪怕只是一分钟。

一切分明结束了,可她仍旧不舍得放手。执念实在是一种无法解释的东西,它同宿命一般,一旦起了头,便无从更改。

其实我也曾那样奢望过。因为我和她一样相信轮回,唯一不解的是为何它们年年相似,伤痛却那么不同。就好比她经历二十九次轮回重生,却世世相异,每每有别。

或许是野临妙笔生花,又或许是野临的心思太过复杂。所以弄得芸芸众生拿无尽的伤痛换心爱之人的一次回眸。深蓝王室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蓝柏玡衣,在深海中谁都不敢抬眼多看的主子,竟肯苦苦央求夙王给她一次机会。

“连深海王位都是你的,你还指望爱情做什么?他爱你又能怎样?和你携手白头又能如何?除了爱情他能给你什么?你带着对别人的希冀而活,本是在走一条不归路。”

野临,你这般说,是因为你还未遇过心爱,还未遇到我,还是你从头到尾都这么认为?又或者,你认为一次已经足够,毋须永远。

你信佛,我也便跟了你的信仰,从此相信幽都,相信轮回,相信宿命。

曾经我以为有一千种可能会被你的爱吞噬,却从未想过最终被吞噬的会是你。

我一度憎恨北极,因为这个地方使我有机会爱上你;我痛恨蓝柏泽道,因为他为我去北极营造了机会。我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属于哪里,忘了深蓝于我而言是什么定义。我的眼里,心里,命里,只有你。我是那么爱你,那么那么期盼你的来生。将过千年,你却仍不出现。野临,你可是在怪我成为你的负累?我连累你丢了性命,于是你躲着不肯见我?如今你是谁?你有了新的牵挂,再不记得我了吗?抑或你从未进入宿命轮回,打从谢世的那一刻起便存了心要断绝与我二次相识的机会?

也是,夙王野临何其尊贵,何其美好,每座城都有爱你不悔的人,所以你并不稀罕我的目光。

可我太稀罕你了!纵使你真的那样想,我也不管。我不知道《夙世笔记》上命定你属于谁,我也不想知道,但你的未来,我要定了。

你是否暗自嘲讽我的执拗痴傻?不能怪我呢。因为我无法预知遇上你就是一种惩罚。可我宁愿被惩罚一辈子。

所以野临,你莫要怪我学她故意在轮回中寻人。我只是放不下你。那一年开始便再也放不下。

那一年,冰川脚下。

我浮出冰冷的水面。冰块上气定神闲的你,怀里抱着幼弱的雪貂。我看见你的食指指腹轻轻地拖着雪貂玉足,一搭一搭地逗着它,绽着禁海花一般明艳的笑容。

深蓝之王蓝柏泽道将我遣送至北极道,临行前嘱咐我永世镇守。一路行来,唯一能安慰我的是教母说的我终会回归深蓝的话。我风尘仆仆赶到北极道,过路死伤无数,心内压抑无比。我想象中,你暴戾、残忍、嗜血,从未料到你竟是个清冽如水的男子。

你着一袭华美月光羽衣,额前隐现象征你崇高身份的月牙印记,月白色的长发柔顺地淌在冰面,肌肤欺雪赛霜,几乎和冰融为一体。

你的笑容在你瞥见我的那一刻遽然消失。你面色沉静,双目轻阖,像是不知我在近旁。你对我,有防备之心。

我不知道爱情的滋味。我只知道,父亲用母亲的名字命名自己的王国是爱,玡衣不惜一切放弃深蓝追寻逐域是爱。所以我想,我怕我自己配不上你,这样大概也是爱。

我静静地看着你,看着你。

你的视线像阳光一样穿透我的心脏,隔断了周围所有的冷决惨痛。我的唇边突然浮现一丝微笑,眼中万般光彩。正是我十八年华,一颦一笑,恁样美好、风华。任谁都比不过。

之后我离开了深蓝。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离开深蓝,不会让我失去更多。我想我不会错。

但愿我不会错。

我相信我能嫁你为妻。你若不能爱我,也不许爱上谁。不论是姑娘还是男子,我通通不允。

于是我日日跟在你的月光羽衣之后,像个小孩一样顶撞你,美其名曰“护卫北极道”,实则是在你清寒的眼眸寻找一席之地,然后扩张,直到全部都是我的地盘。这一切,你一直默许。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你喜欢我,所以不会伤我分毫。你伤的是那些无辜的深蓝海军。

我气冲冲地追着血腥的你,差几踩到你的月白长发。“为何嗜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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