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鱼.9(1/ 2)
接下来的几天,石邤将蓝泊儿的才艺大肆炒作了一番,又买了一大批水军,不断地在网络上刷蓝泊儿才貌双全、人品不重要、有颜值有演技有才华才是重点等言论。虽然产生了效果,但还是没能阻止黑粉。于是蓝泊儿在开车去往片场的路上遭遇袭击,她记得路边飞出一桶红漆,她本能打方向盘闪躲,结果撞到了一棵树上。
整片车前窗霎时仿佛被淋了鲜血。
逐慰恰好跟在她后头,慌兮兮地冲下车来到她跟前。他拍着她的车窗问她有没有事,她反倒不甚在意,笑嘻嘻地摇下车窗:“若不是看你紧张我,我还以为是你派人做的呢。”眼中分明有熊熊怒火。
“你放心,你要是死了,我一定替你收尸。”
“你就这样想成为我的家属吗?”
他蹙眉,脸上有隐忍的怒意,却终究没有发作,只漠然走开。她随即跟了上去,大摇大摆地坐上他的车。
他侧过脸来看他,眼角上挑:“下去。”
她没有看他,只是垂眸看着自己纤长的指尖上妖艳的蔷薇花:“我迟到被说耍大牌没关系,影响剧组进度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
车开在低矮山间,她安静了约莫半个小时,又开始作妖。
“逐慰,为什么我们不跟剧组一起出发呢?”
“你确定你走的这条路是对的吗?是去凤凰山的吗?你不会走错了吧?”
“你为什么不弄个司机或者助理,这样出车祸的话也有个照应?”
……
他一张脸铁青:“你再说,真的会出车祸。”
她将声音压得柔柔的;“那你让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好不好?我保证,问完了我就不再啰嗦了。”
“说。”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他心一惊,微微皱了眉:“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认识你这几个月,总觉得一切都不像真的。”她腾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笑意直达眼底,“算命的说我有贵人相助,我的贵人,一定就是你。”
他不太懂她在说什么,因为在开车,并不纠缠,没想到几秒钟后,她眨巴眨巴眼睛,表情暧昧地靠了过来,竟就那样倚靠在他肩头。
逐慰猛地一顿,正想做点什么,又被抢白。
“逐慰你看,有人给我刷游艇欸!还有跑车!”
她挥了挥手机,嗓音甜得不像话。逐慰这才发现她的手机屏幕亮着,正在直播。
“你……”
她口中念念有词:“谁叫你在我被围攻的时候不帮我。之前那个谁出轨了,发了一篇乱七八糟的声明还回归了家庭,妻子也原谅了他,却搞得那个女明星一身骚,差点站不起来。这个世道那样不公,我倒要看看那些网络暴民会拿你如何。”
“我不想这样对你的,但是你,真的太过分了。”
他果真怒了,停了车绕到蓝泊儿身侧,也不说什么,一个巧力便将她从车上拖了下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咬一咬牙,夺过她的手机丢到了山间,再没听到直播平台的一丝声响。
她不依不饶:“那可是你代言的手机,很贵的!”
“改天我补给你。”
“真的吗?你终于要送我礼物了!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小气的人。”
他轻笑一声:“你错了,我真的,很小气。”
逐慰无法挣脱她撒下的情网,只不过是因为他自己不想挣脱。真正厌恶一个人的人,绝不会在将那个人弃在山间之后还一心一意地挂着人家,生怕人家迷了路,或者遇到毒蛇野兽。
当石邤和沈延基多次拨打她的手机却显示无法接通时,他开始责怪自己,担忧她遭遇不测。他觉得她只不过是让他的名誉蒙了尘,自己再生气也不应该这样惩罚她。他忘记,从前他多么珍惜头顶的皇冠。
“罢了,先拍逐慰和雪雩的戏份。”石邤发号施令,“逐慰你发什么呆。”
他不疾不徐缓步走过去,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来时的路一眼,又若无其事向前走。
山边开满一簇簇的蔷薇花,一寸寸地染了他的眼。
傍晚时,风中送来凉雨,烟云滚滚。茫茫雾雨中,众人四散避雨,逐慰怔怔地立在原地,听到来时路上的响动,登时抬了眼睛。他面上表情虽然谈不上欢呼雀跃,但肢体语言出卖了他。只可惜来人并非是她。
我心里默默地想,他这般,究竟是蓝音色的缘故,还是蓝泊儿着实与众不同?
沈延基适时递给他一把伞:“我先走了。”
“去哪儿?”
“她一直没回电话,指不定醉倒在哪儿。我去找找她。”
逐慰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愫,却也只是一瞬。
夜里他睡得不安稳,醒了好几次,三更天的时候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偷偷开了车前往凤凰山。
雨已经停了,星光极是暗淡,道路两侧是密密麻麻的合欢树,姿态美好,花色艳丽。
逐慰心里闷闷的。他心想自己为什么要摸黑出来找她,给自己找了千八百个理由,最后告诉自己,是自己遗下了她,自然该负这个责任。
他在山中叫她的名字,无数遍后依旧没有听到回音,心中纠结百转,末了还跟自己说,自己的嗓子是用来唱歌的,不是在荒山野岭不断地喊一个人的名字。他垂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泞的鞋,又是沮丧又是懊恼。
“蓝泊儿,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不回我,我就不管你了。”他说着又喊了她一声,林子里空荡荡的,连回音都没有。他觉得她可能已经走了,便打起精神往回走,踏上石板路时觉得有什么东西缠了他的脚,本想用力踢一踢,脚下却传来小兽呜咽之声,低头一看,却是蓝泊儿通红通红的一双眼。
她抱着自己,在黑夜中瑟瑟发抖。那些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东西在星光下闪着微弱的光,就像许久许久以前我苦寻野临三月不获独自在深海流泪。
他愣愣地望着她。
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
彼此相视无言的结果就是蓝泊儿没撑住,倾倒在地上。他扶起她,却发现她浑身滚烫如火。
逐慰开着车送她到医院,却停在医院外许久。他觉得一旦自己踏入医院引起骚乱,这个丫头势必会整出更大的幺蛾子让他难堪。他掉头开回了崇野小镇,却在自家和她家之间徘徊不定。他想起雪人那信赖的目光,便不想给她添一丝麻烦。
他将蓝泊儿丢到浴室里,用温水淋她,又给她泡了个热水澡,自己跑到卧室里替她寻找衣物。
墙上是满满的蓝音色的美照,他认得出,那是蓝音色,不是蓝泊儿。他有一刻的怔忡,随即拿了一件浴袍快步走进浴室,却在下一秒被蓝泊儿赤裸裸的身躯惊得连连后退,只扭过头颤颤巍巍地递出浴袍,却不曾想她竟倒了下来。
他也顾不上什么,用浴袍裹了她便将她抱到床上去。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一个发烧的病人,乱到极致终于想起上网搜索,一看到发烧还分低烧和高烧整个人都傻了。
买到七七八八的药品时他才稍稍放下心来,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擦拭她的肌肤,他看着她苍白的一张脸,顿了一会儿。
她闹腾的时间越久,他越是看她可怜。本以为她在观众面前那般扫他的颜面,他会生气,会报复,却不曾想日复一日,除了怜悯她以外,还徒生了许多愧疚。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人,贪恋名利,弄虚作假,沉醉在他人的赞叹和艳羡中不能自拔,怀疑自己的时候就用人往高处走和进取心来说服自己。欲望,贪婪,还有名利带来的荣耀,他实在撇不去。
他摇着头笑了笑:“我今年三十五岁,已有了过去我所期盼的一切。这一切,我会好好地抓在手里,不管你闹多少次,不管你闹多大,我都不会放开。”久了累了,就趴在床沿上睡。再睁眼,已天光大亮,蒙蒙细雨,杨柳依依。
眼前出现的是蓝泊儿绯红的脸庞,她微微垂眸盯着他,像是有什么表情,又像是没什么表情。
他起身,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是有点烫,不过也算是好转了。他转过身要走,她却在他身后极低地说了一声“我饿了”。
他回头看着她,她咬着唇,脸色又红了许多。他迟疑地点了点头,再想走的时候,她又说:“我想喝燕窝粥。”
他本想说燕窝需要泡发很久,她却续道:“昨日我出门前已经用纯净水泡发了。”而后整个人缩到了被窝里。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
谁能想到一个身份尊贵的皇室后裔、一个光鲜亮丽的一线男星也能入得厨房。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家道中落”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可是对于经济拮据这回事,不同人有不同的理解。像他那种贵族出身的公子,可能觉得不能鲍鱼泡饭已经很惨了,可平凡人却觉得,每天要计较柴米油盐才是最可怜的。
逐慰做好燕窝粥端到卧室的时候,床上的蓝泊儿已然入睡。他想了一会儿,将手中的燕窝粥轻放在床头柜上,带上门便归了家。
他的样子并不算好,西装皱巴巴的,虽然经过一夜,衣上还残留许多水渍。雪人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却没有问出口。她微笑着接过他脱下来的西装,寒暄了几句,一转身,一张冰雪般的脸毫无表情。
等逐慰收拾好到了饭厅,雪人堆着笑从厨房端了汤出来:“淋雨了吧,先喝碗汤。”
“小陆呢?”
“早上我送他学油画去了。”她顿了一下,“这几天剧组情况还好吗?周播剧如果不能按时播出的话,后果会很严重。如果需要帮忙……”
“暂时不需要。对了,你记得跟雪雩说,适可而止,不要在公共场合让阿延难堪。对自己不好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乐此不疲。”
她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可能是因为她太在乎阿延了吧。你见过阿延说的那个女孩子吗?”
“没有。”
“想来也是个漂亮姑娘。”
“他喜欢就好。”
她讷讷地收了声。
逐慰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和沈延基正在露台上享用烛光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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