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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鱼.10(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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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和毕海臣生得一模一样的人。

生得一模一样,却有完全不同的形式。

一样是西装革履,却用的和毕海臣截然不同的纯白色。纹理烫的短发是炫目的银白,清爽帅气,又带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神秘气质。他的眼睛大大的,长长的,笑起来嘴角扬得高高的,坏坏的,痞痞的,如同猫咪某种懒散的狡黠,受到侵袭就会全力反击。这一切,和毕海臣太过不同。就像过去的逐域和毕雪都一样,没有半分相似。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缓缓走来,冷傲孤清。在蓝泊儿看来,这一小段路他走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朝她伸出手,花瓣般温润的唇一张一合。他说,他是她的粉丝,一直追着《咒鱼》,收视率破5也有他的功劳。

蓝泊儿空洞着一双大眼睛,喉咙有点沙哑。她颤抖着伸出手,被他握住手的时候,感觉被他掌控了生命。

“我是毕海奴。”他久久不肯放开手。他身上,裹满禁海花的阴气。

蓝泊儿的心一阵抽搐,慌乱不已。

这么多年来运筹帷幄,终于轮到她意外了。这就是生命的意外吧。

就如野临所写,她不可能永远控制毕氏。终有一日,被她操纵的人会反客为主。

那么她是否认错人了?这对双胞胎,究竟谁有毕雪都的魂魄?以前只要根据容貌便可区别谁是新的毕雪都,如今她该如何是好?

毕濂见两兄弟都痴痴地盯着蓝泊儿不放,忍无可忍,对毕海奴咆哮道:“你给我把手放开!”

他慵懒地摆摆手,眯起眼睛转移视线到毕海臣脸上。他说:“我一直觉得,能成为我弟妹的姑娘,就该这样漂亮。”

“说话正经些!”

“二叔别一惊一乍的,这么多年你应该习惯了。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像个孩子呢?蓝小姐请入席。”毕海奴随手拉开身前的一把椅子,示意蓝泊儿入座,蓝泊儿不得不从。

毕海奴是有灵力的。当我听见毕海奴私底下对毕濂说的话以后,我确定毕海奴按照最初计划的那样继承了毕雪都的魂魄。他对毕濂说:“二叔,餐后务必留住海臣。”

毕濂分明没见毕海奴开口,却有声音入耳,他万分惊愕,但还是迅即恢复自若的神态,装作什么都未曾听见。始终面露忧色的毕濂成功留下毕海臣,任蓝泊儿一人归去。

蓝泊儿缓缓走下楼梯,走出城堡大门,跳上快艇。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害怕一个人,她太想太想逃开。即使是最初最初的毕雪都也无法令她全身僵硬,而这个毕海奴,居然就凭一个眼神、一句话,令她很想逃开,彻底结束这一切。她听着自己的心跳,按住自己的心口,伸手摸了位子半天才坐下来。

没几分钟上来一个毕氏专开游艇迎客送客的仆人,负责送蓝泊儿上岸。

蓝泊儿恍恍惚惚地看着海面。那些恐怖的记忆随海风而来,缠绕过她的发丝,在风中飞扬。

三十多年了,她仍然记得毕航的咒鱼鞭抽在她身上的滋味,仿佛遭受天谴。受了重伤,却不知毕航手中趁手的兵器来自何方,何人所造,这才是最恐怖的。

游艇转弯,蓝泊儿没做稳整个人虚晃了一下,回过神来,却发现走的不是来时的路。

“你往哪里开?”

蓝泊儿上前询问,可为时已晚。

她面前的人,是毕海奴。

她惊慌失措转身叫人,却发现自己距离毕氏城堡已好远好远。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毕濂不肯让毕海臣相送。

“在茫茫大海也能轻易辨别方向,鱼就是鱼。”

她下意识地想离毕海奴远一点,但她却不敢,冥冥之中有某种力量牵制住她,教她不敢轻举妄动。她的身子瞬间滚烫至极。而面前的毕海奴似是一座千年冰雕,将自己身上的寒意尽数发散。浸透她全部身心的寒意如同暴风雪将她席卷。她承受着冷热交加的奇怪感觉,难受得快要死掉。

毕海奴的手扶在方向盘上,淡淡地侧眸,十分得意地说:“你可以跳下去。”

蓝泊儿根本无法辨别他眼中的情愫,似恨非恨,似怨非怨。

“不过,如果你跳下去,我保证,最高兴的人,会是我噢。”还是猫样笑容,夜空下银白色短发炫目非常。

“当然,你是不会跳下去的。因为你不希望全身的毛孔流出血液。”他就像在诉说一个恶毒的诅咒,“你最爱美,除了别有目的以外,根本不会让自己死得那么难看。”

“你要对我做什么?”

他探身凑了过来,低低地凑到她耳边:“我会让你死去,静悄悄的。”

血液里流淌着怨和恨。但他自己却不知道自己在怨什么,在恨什么。

“因为你的存在,父亲终日不归,闹得家破人散,失明以后,母亲日夜照料,百般关怀,他也没能醒悟,最终郁郁而终。母亲在绝望中生下我和海臣,随父亲而去。长大以后,我整理父亲遗物发现父亲用血写的手札。他让我了解前因后果,留了咒鱼鞭给我,嘱我定要‘帮’你。”

“你二叔告诉你的?”

“这不重要。”

他终于退后正视蓝泊儿,扯起一边唇角,笑得肆意邪恶。

“这些年来,我一直祈求不要和你相遇,直到海臣和你交往,我才明白,原来命运就是命运,它无可避免,无从抵抗。我等着海臣带你回家,我知道,那将是我反败为胜的唯一机会。”

蓝泊儿定定地站着。

此时此刻,谁是毕雪都魂魄的继承者已不重要。她只需认定面前的男子是她的敌人即可。

“二叔会将海臣囚禁,直到我告诉他可以释放为止。”

“剧组会找我的,如果我失踪,他们会报警的!”

“你以为我会怕?你以为他们会怀疑到和你未曾谋面的我身上?你以为他们能找到海臣?他们最多以为你和海臣私奔了。”

“不!我跟你无怨无仇,我也从没想过要害你!”

毕海奴却没有听见似的,从背后抽出一把软鞭。软鞭泛着银光,亮如白雪,似乎这三十年来每天都在操练。只消看一眼,就觉撕心裂肺。

蓝泊儿颤颤地向后挪动步子。她实在害怕被击中的感觉,但她又不知道如何损毁咒鱼鞭。没有办法抵抗,只好向艇尾跑去。即使入海,也比死在毕海奴手里好一千倍。大不了从头再来。

他笑着扬鞭,他说:“咒鱼是吧?我要你永世不能再生为人!”

鞭子一瞬之间拉长,如灵蛇一般疾去,击在蓝泊儿背上,好像折断了她的脊背,教她全身的鱼骨断裂,仿佛遭受电击。蓝泊儿惊叫一声缓缓倒下,面色惨白,好像一下子被吸去全身血液。

他扶住蓝泊儿香肩的手,五指遽然收紧,目光沉重。

八年来,只有这么一张脸久久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深刻得仿佛和骨血共存,可为什么现在反倒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难道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吗?月亮,又圆了,那么亮,那么冷。就算有一天它变成太阳,父亲,母亲,也回不来了。他这半生,活得太累太倦太不如意了。和蓝泊儿的战争,注定艰难,他只能忍着。他知道,唯有克制自己,才能制服对方。

但他一直不认,其实自己一直在等她。等她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他取走她的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便将手机丢下海,视线却片刻不离她的无双艳色。

毕海奴一脸颓丧坐在血沙滩上,他盯着身前昏迷不醒的蓝泊儿,从天黑到天亮,圆睁着眼,不曾合上,银白色的发丝似乎失去了光泽。

直到日光乍现,蓝泊儿霍地睁眼。好似是被疼醒的,她被软鞭缠绕,浑身毫无气力,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疼吗?”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忍,语气却像是关怀心爱之人。

“告诉我,这……咒鱼鞭,从哪儿来?”

从前她也问过毕航。

她定是从咒鱼鞭上的银色鳞片瞧出了一些端倪,于是急切地盼望答案。

他笑了,分外妖娆:“深海王室惩戒圣物,你居然不知?”

蓝泊儿轻言浅笑:“深蓝怎么会帮着……帮着外人残害同胞?”

他转头露出一个慈悲的笑容,却伸手收紧了咒鱼鞭,疼得蓝泊儿呲牙咧嘴,泪水决堤。

“你们深蓝窝里反,我可管不着。”

蓝泊儿扯起唇角回了个笑。她的视线紧紧地贴着毕海奴的眼睛,如他之前那般,片刻不离。她静静地说:“当年,你也是这样伤我……”

“不是我!”毕海奴猝不及防脱口而出。

见毕海奴脸上异样,蓝泊儿撇嘴又笑了一下:“当年你曾说要一直陪我,直到……直到逐歆肯要我。你爱我,恨不得将我融进血肉。你说我其实是一个孤单的人,你和我一样孤单。两个孤单的人,如果不互相扶持,就会寂寞一辈子。呵,其实我知道,你喜欢我。那些日子你待我好,我承你照应,衣食无忧,你有了我,不知不觉快乐起来。起初你许我一生一世,你说逐歆不要我,你要我。后来,逐歆真的肯要我了。我好高兴,我对你说,‘我已经得到我最想要的了,那就是逐歆。谢谢你在我生命之中扮演的这个角色,让逐歆想起我来。’但你,却已不能没有我。你不放过我,你毁了我的演艺生涯。你以为我在乎,你以为我会害怕,我会求你。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在乎的,从头到尾……只有逐歆一人。只要可以和逐歆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一千年了,你不累吗?没了他你会死吗?”他迅速扼住了她的咽喉,干净利落。

蓝泊儿扬起脸,对上毕海奴海一样深的眼眸,张嘴说的却是:“会生不如死。”旋即又笑靥如花,“你掐死我好了。”

“我也想啊,但那样你是不会死的。你本人鱼,有人鱼的灵力,我想你走黄泉路,只能先消耗你的灵力。等到灵力消耗光了,再将咒鱼鞭插入你的心口,这样你便不得复生。”

蓝泊儿眸光一闪,终于将毕海奴当作敌手对待。她不知谁将毕海奴教得这般熟稔咒鱼之术,暗地里将那人诅咒了不下八百回。

毕海奴说:“蓝柏玡衣,你可莫要忘记,从前待你好过自己的人,不是搬弄权术的佞臣,就是浮沉商海的奇人。只要你不来招惹,想想你我之间,本可以没有交集。但你偏要纠缠。你的每一世都要我毕家人陪葬,我们究竟欠了你什么?你为何咄咄相逼?”

手握住咒鱼鞭,再使上三分力,蓝泊儿痛得唇齿出血,然而他却处之泰然,好似一切都与己无关。

“这八年我没有一天睡得安稳!我做的梦全是噩梦!我害怕你出现,我害怕自己像父亲一样,被你迷惑,为你沉溺,因你而死!你知道吗,任凭你死一千回,他们也不会回来了!”

“他跟逐歆争我!他……把我囚禁,他想霸占我!他活该!”

他眼中骤然冷厉:“活该?什么叫活该?我毕氏一族待你如珠如宝,恨不得将天下送你!你发烧昏迷,父亲衣不解带照顾你,为了你连身家性命都可以不顾!起初为了给逐歆一个教训,狙击‘神州’,知道逐歆说了什么吗?他说,‘你最失败的地方就是没玩死我。’不是父亲没玩死他,是他幸运。他幸运地认识了蓝川伊。没法子啊,你喜欢,父亲就得帮,这就是爱。后来你说你恨逐歆,真心想整死他,让他一辈子翻不了身。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你怎么可以倒打一耙,让父亲摔得那么那么惨,然后还掉头装惨兮兮,说你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他掐住蓝泊儿的五指突然收紧,蓝泊儿虽喘不过气,却还是带着残忍怨毒的笑容瞪他。他松开手,转而收紧软鞭。软鞭仿佛有刺,钻进蓝泊儿的血脉。

“不过你又能怎么样呢?当‘天下’完蛋,当逐歆真的和你在一起,当你以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最大的幸福,你发觉,你错估了自己。他竟用鱼肉害你!哈哈哈……你记得吗,他亲手杀了你?”

毕海奴笑开了,笑得欢快无比,震得蓝泊儿的心一阵阵地疼。她死死地抿住了唇,唇角鲜血淋漓。

真心与否,只有当事人清楚。但是这个剧情却可以令受害者生不如死。这小子若是当个编剧,改编起东西来,肯定是才华横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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